“能够为之理念而奋斗是很好的,自不会后悔。”一月垂下眼帘,复而又睁,半响又问:“公子何故这样问?”
晴云道:“应该走的并不容易。”
归根结底晴云还是感激遇到他,即便结果不遂人愿,但无所依存的日子,他不必抱着仇恨活着,虽然短暂,虽然来日要偿还十倍的痛苦。
他望着日光中的一月,记忆中模糊的脸愈发清晰,意气风发又坚定,但神情变成厌恶和斥责的时候,便成了他不愿触及的梦魇。
若是早些听到,或许也不会自愧一生。
原来后悔,也是有些气话。
他原本龃龉的内心,逐渐松弛下来,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
前世遇到一月,其实要比如今早,在十六岁便与一月有过接触,不似如今借着司九婴是由头认识,而是在昆山石牌上一篇论述。
六阳书院会去各宗各地游学,万剑宗亦不拒外门,两方一直交好,这也是外讲时晴云直接去找一月的原因。
论述的名称已经记不得,内容也不记得,但对于不下山,又没有师从的晴云而言,却是一道引路的门。
直至晴云被琅韵断了剑道,这门便真正敞开。十七岁,他毅然决然跳下了莲池高涯,现在觉得荒谬痴傻,却从未悔恨。
虽然比起前世的一月,如今的一月更让他陌生,不似曾经那般熟稔,或许也正因如此,才会让他觉得松弛。
漂浪多年,穷极一生,还是应该留有一点愚蠢,才不至于当下失望,至少真正失望时,才不会绝望。
不强求则顺其自然,道法自然。
一月则是眼神清而透亮,道:“尽力而为。”
席散,晴云这边落了清静,但他尚且不知一波三折,身边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是让他真正省心。
东方聆秋不胜酒力,一整天面都未出,而因为花酒难受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或许因为喝的太快,司九婴之后总是犯困,却又因为头疼睡不着,迷蒙间眨了眨眼,强撑着身子,开了门窗吹夜风想清醒清醒。
只不过,越吹,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朦胧的烛灯里,司九婴眉头皱了皱,一转身,便是少年时的晴云。
没了那份含蓄之后,纯澈炽热,水火交融。夏家梦境一瞥,竟在记忆中成了惊鸿影。越是看,便越陷的深。少年没有犹豫,热切的走过来抱上他的肩膀,以他现在的身量,想要接吻还需要踮脚。
司九婴本想后退,但太快了,只是这个吻克制隐忍,似有不甘,含而即分,顾及又惦念,却完全属于他。
可再抬眼,便已不是那个少年晴云了,眼下这个,要比他高些,轻而易举就能摸到他的发顶,晴云从容撩开他的鬓发,额贴着额,吞吐间尽是草药的气息。
“要接吻吗?要拥抱吗?还是要牵手?”
奇怪,明明是询问,主动权却已经完全交付到了别处,看似询问,实则更像是迫求。
但他意外的不讨厌这样,甚至有种重担交托的心安。
可以依靠,可以软弱……吗?
太荒谬了。
口齿间的触感实在不是虚幻。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重量,连同碰额的温度,临近的鼻息,以及略有迷茫的……他称赞过的眼。
可迷茫也只是转瞬即逝,当克制的枷锁崩断,便是疯狂。
晴云道:“我不舒服,大人帮帮我吧。”
司九婴吃软不吃硬,又或许晴云这个人就是吃准了他这个死样,连哄带骗,刻意柔弱的示好,到头来也不是强求,而是我不舒服的请求,让人难以拒绝,实际上早谋划。
唇齿相依,浓烈的花香带着他熟悉的甜辣冲地他鼻腔,原来水与火也能交融。充斥着的酒香有些闷,即便稀释还是余香不散,他本想借此喘息。口中那条作祟的蛇却并未就此放过,反反复复似乎有所倾诉,却又囚在难以启齿的爱欲与灼热里,深情,缠绵,不舍,导致喘息同气流散不出去,便喷在他脸上。
他不习惯这样,可越想躲开,便越是落到一双手里,这双手骨节上的茧已经软去许多,但在摩挲时总是难耐的痒,好像在观摩一件珍宝。
从眼睛,到鼻梁,再到略肿的唇角,最后搓捻他的耳垂。
手熟到准确拿捏住他遮掩的部位,却并不令人生厌。
侧过头,窗外的桃花开的正盛,别处确实没有这样的景,而自己已经坐在了床沿,以往抚琴的手如今被紧紧握着,十指相扣。
司九婴洁身自好过了许多年,以为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从未想过会接触到这些。
他对晴云,有长及幼的慈,是两不相弃的友,还有欣赏………
这样的感情帮个忙,或许……也可以?
再往下,便要脱衣。
他朝掌心看了看,用手的话应该不会难受。
唇齿相依的瞬间,他想,爱吗?书中所言说应有悸动,他没有,喜欢?书中所言应有期许,他平和。责任?或许是了,当被人需要,所以得以存在。
只是不知道,这样清心寡欲的人也要受欲望之苦。又觉得晴云太慢,他避都未避,附身去帮他解繁琐的腰封,腰封错节太多,他解的有些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