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雅终于回归的那天，白泽昭重重地松了口气。

哪怕他已经利用工作躲到了外地，也逃不过孔嘉宣声泪俱下的深夜倾诉。

白泽昭每每听见孔嘉宣那些敏感的思绪，他都在想自己当时给孔嘉宣的设定是不是过于敏锐了。但他立马又停止了自责，他绝没有赋予孔嘉宣这样的性格，一切都是孔嘉宣自我进化而来。

孔嘉宣终于结束了每日哭诉的动作，匆匆和白泽昭告别，感谢白泽昭这段时间的陪伴，也不忘提醒白泽昭享受海岛风情。

白泽昭一边处理着遗留的工作，一边敷衍点头着送走了语气间充斥着幸福的孔嘉宣，他快乐地拥有了一个清净却又有些寂寞的夜晚。

透过海景房的落地窗，白泽昭看向窗外的夜色和五彩斑斓的夜市灯光，他想那里应该足够热闹，可以让他忘记这片刻的孤独。

白泽昭看了看附近的游玩攻略，到底还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于是他放弃了攻略，选择溜达去自己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个人声鼎沸的夜市。

白泽昭收拾了一番打开房门时，走廊对面属于林芹的房间大门也正好打开，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孔嘉宣一时失语。

今晚的林芹和最近他见到的林芹都不太一样，不是工作时谨慎、随意的样子，像是精心装扮后的肆意和放松。

他一时间有些恍神，白泽昭才回忆起，曾几何时，他似乎也见过这样的林芹，那也许是在大学时他们一起去参加校园音乐节的时候，又或许是他们下课后一起去找寻美食的路上。白泽昭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林芹，他和林芹私下的交流似乎在他们因为孔嘉宣的事发生分歧后就停滞了。

白泽昭和林芹依旧每天都会因为工作在公司相遇，会因为项目一起出差，可他们始终维持着同事和上下级的关系。

林芹看见白泽昭的瞬间，关上房门的动作也变得缓慢，她见孔嘉宣也呆站在门口，只好先开口问道：“白总，你这么晚出门吃饭？”

白泽昭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却没有立马回答林芹，而是不自觉地开口夸赞着林芹：“你今晚很漂亮，是和别人约好了？”

林芹听到他没头没尾的问话，倒也没有觉得冒犯，毕竟抛开上下级的身份，忘掉之前的争论，他们还算是朋友，只是因为忙碌有些疏远而已。

“没有，只是好不容易来这里了，下班时间我想我可以自由支配，就想出去随便逛逛。”林芹也没有掩饰地回答自己的安排。

“好巧，我也是，正好不知道想吃什么，也没做攻略。就让我跟着你一起逛逛吧，林工，所有花销我包了。”白泽昭听到林芹的安排下意识地便想同她一道，也不知是担心林芹的安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既然白总要请客，我当然很乐意有个闲逛搭子了。”林芹很愉悦地接受了孔嘉宣的提议。

“能别叫我白总吗？小芹，像以前那样还叫我昭神，或者你愿意的话，像我哥他们一样，叫我阿昭吧。”白泽昭跟在步伐轻快的林芹身侧，猝不及防地开口提议道。

林芹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看白泽昭严肃的神色，她轻轻点了点头：“阿昭，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我们酒店离这里最有名的夜市只需要走十分钟。”

“好啊，正好我也想去夜市逛逛，一个人待太久了，想去热闹的地方沾染下烟火气。”白泽昭听到林芹没有抗拒改变两人的称谓，步伐不由得也变得轻快起来。

林芹带着白泽昭伴着月光，从海边的步道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向人声鼎沸的夜市。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平和又不涉及工作的独处时光了，此刻似乎正是为他们心中藏着的一些话语而准备的。

白泽昭看着地面上两人拉长的影子，因为步伐的错落而偶尔交汇，他尝试着开启话题：“这次工作结束，你申请了休假，准备干些什么？”

“休息，想要一段完全脱离工作的时光，至于干什么，还没想好，但一定全部都是讨好自己的事情。感觉自己现在工作上想干的事基本都已经实现了，对生活和未来都还很迷茫，所以想让自己有除了工作以外的思考。”林芹将自己思索过很久的答案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她一遍遍用这段话来说服如此热爱工作的自己，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没有旁人打扰的夜晚，在脱离工作的海滩边上，白泽昭给了她这样一个倾诉的机会，所以她没有犹豫地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白泽昭听到林芹的回答后，有些意外，却又慢慢理解了她的想法。林芹向来是最有想法的人，就像当初哪怕被吴想想和他阻拦，她依旧支持着孔嘉宣，依旧保护着一一。

“挺好的，你要求自己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自己歇一歇了。”白泽昭没有过多地询问林芹这一切是为什么，他只明白他应该支持林芹。

曾经他没有站在正确的道路上支持林芹，现在他没有理由继续妨碍林芹的选择。

“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歇一歇？”林芹听到白泽昭的肯定，欣慰地看向现在浑身舒展的白泽昭，她便想看看这个人的内心是不是真的如外在一般松弛。

“我这不就在放松自己了吗？跟着你一起歇一歇。”白泽昭插科打诨地没有回答林芹的问题。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一刻的歇一歇。不过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你想跟我一起歇一歇，那你要抓紧时间安排了，如果我闲下来了大概会一天一个想法到处跑了。”林芹见他这个态度，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好，我知道了。你这次会带上一一吗？一一最近在里面过得还挺好的，认识了挺多好朋友，好像还有个小男孩可喜欢我们一一了。”白泽昭见林芹不再关注自己的计划，便开始寻找寻找新的话题。

“应该会留一些时间陪一一，带她看看世界。虽然她现在已经能够独立生活了，但我还是想让她能够看到这世界上更多的风景。那些在我十几岁时，我很想去到的地方，在工作这么久以后，我终于有时间有能力去了，我想让一一成为一个幸福的年轻人，至少比当年的我更幸运。”林芹谈到一一便是一脸的幸福和温情。

在林芹眼中，一一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孩子，她由衷地希望自己少年时不曾拥有的幸福，一一都能够享受到。

这或许也是林芹对自己的补偿。

白泽昭又一次看见林芹谈起一一的神色，他的心不禁变得柔软。早在他想通和孔嘉宣之间的对抗毫无意义时，在他悄悄站在角落看着林芹和一一放风筝时，他就已经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