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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下心盟三盏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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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早知道汝等人类在外头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当初就不该放任胜炎离开海底城!”

火仙兽一族的族长燃磷,气得物理意义上怒火冲冠。如果愤怒可以作为燃料来使用,那么他此刻就该变身成一只热气球了。

“呃,”说到这个魁予就有点尴尬,“燃磷族长,其实真要追究起来,神庭大阵引发的九泉动荡要数敖胥神尊的责任最大……”

姜承在她背后流汗黄豆:人族,仙剑系列永远的背锅侠jpg

“敖胥神尊只是识人不明吧,神庭阵的问题不都是孟章搞出来的吗?”——并非欧阳靖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只是单纯觉得是谁的错就该谁认着罢了。

“……随尔等怎么狡辩!”燃磷心态有点崩,“不是要去找那个琼华派的重犯吗,人找到了就通通给老子滚蛋!吾真是闲得够可以,就该早早跟汝等人族划清界限……”

这话姜承可不敢苟同。“燃磷前辈,”他正经道,“事到如今,火仙兽一族还妄想独善其身吗?”

“魔族,汝此言何意?”

“倘若神族的第三场浩劫如约而至,神族灭亡、神界不再,最先崩溃的便是上古时期订立的三族盟约。失去了神州六界中最强种族的制约,剩下的两个种族又会如何呢?”

燃磷虽说在这东海漩涡之底自闭了这么久,但好歹也是一族之长,首脑的智慧还是有的。他立刻听懂了姜承话中之义:“可笑!吾依稀记得汝等魔族与人族不是早已于百年之前握手言和了吗?不成想人魔两界的和平竟然还要仰仗神族的存在,看来所谓团结也不过是个笑话!”

“族长此言差矣。作为当年之事的亲历者之一,在下可以保证,为了修复水脉而团结起人魔两族,很多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绝非您一个轻飘飘的‘握手言和’可以概括。何况如今,仅有夜叉族一个分支明确表示过与人族交好,魔界的其他部族可不曾有过类似的承诺。就连魔尊重楼,在两界之事上也态度暧昧。”

即便经过了这么些年的成长与历练,姜承依然不太擅长对他人说教。他深吸一口气以抚慰不由自主激动起来的情绪:“燃磷族长。和平之路,任重道远。诚然,每个人都应该坚信并向往着六界和平终将到来,但也不能对任何潜在的威胁放松警惕。”

燃磷并未因姜承的长篇大论而有丝毫不耐烦,显然他听进去了,那双狭长的火苗眼睛代表着他的认真。

“……蚩尤后人,汝言之有理。不过吾等火仙兽只想于乱世之中偏安一隅,难道这般简单的心愿也不配实现吗?”

“族长,曾几何时,当在下仍为‘人类’时,也曾抱有过类似的心愿。”姜承摁住自己的心口,眉宇间漫上惆怅:“——希望能独善其身、能永远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祈祷那些诡谲多变的纷争不要找上自己……您知道,这样想着的我,最后遭遇了什么吗?”

燃磷不解其意,“不过是渴望平凡的生活罢了,汝何过之有呢?”

“因为天不遂人愿,生活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下去。”

魁予和欧阳靖他们已经走远了,把姜承一人留在这里。他蹲下身来抚摸着脚边生长的珊瑚丛,此地涟漪轻响、流光画浪、碧海潮生,百年前与友人们在虹芝屿一起冒险的美好回忆顺势涌上心头。

“——正因为我总是对生活抱有一种回避的态度,受人迫害了也只知道息事宁人,从不敢直面矛盾、也不懂得改变自己,怀抱着自以为正确的想法沾沾自喜,以为这样就可以苟且一辈子——到头来这种种冠冕堂皇的行为,不过是卑劣的逃避罢了!”

姜承忽而抬起头,额间紫红的魔纹熠熠生辉。

“那一年的品剑大会与折剑公审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这辈子注定要遭遇的困难痛苦,不会因为自身的温良而有丝毫改变。想要度过平凡的一生无可厚非,但也不能以此为由而逃避本该直面的挫折!”

另一边,漩涡之底的监牢。

按照约定,魁予取来了开启东海监狱的“钥匙”。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钥匙的形貌既非冰块也非焰火,甚至都不是一样看上去能和水发生反应的物品——那是一株小草,细长的茎托举着两枚可爱的圆叶片。它看上去是被连根拔起的,一团新鲜的泥土裹住根系,散发着不属于阴湿海底的阳光的味道。

玄水之牢会将监狱内部的景色折射得有些失真,但即便如此也不难辨认出玄霄震惊的表情。在三人大同小异的目光中,魁予将小草塞进了水帘之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会被这千年玄水瞬间冲成碎片之际,水帘突然肉眼可见地变薄了,而小草吸收了水分,也迅速生长起来——根系延长,深深扎进海底松软的土壤。绿茎变得粗壮,形同魔法豌豆的藤蔓,那两片可爱的叶子也分化出了无数茂密的枝条,直冲云霄。

这种全然违背自然规律的发育就在眼前上演,就连此前憋了一肚子火的玄霄都一时间气都忘了生……

“敖胥神尊已经履行了约定。玄霄,你自由了——暂时的。”魁予拨开嫩绿的叶片,“眼下神尊还有些另外的安排,待到一切均准备妥当后,就拜托你与望舒的使用者自照胆泉前往神界,尽可能牵制住九天玄女。”

“无需废话。”敖胥的计划玄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我只问一句,如今神界不是正为族群延续之事焦头烂额吗?放任我携带羲和杀上神界,难道不会令神族人口雪上加霜?”

“不会。”魁予心说,再不济神界也全是货真价实的神族,你一个人类就这么莽上去我都担心你会不会直接被天兵天将们秒杀……当然她为玄霄的自尊心考虑,并没把心里话讲出口。

“对神尊来说,反倒是希望各位在神界制造出尽可能声势浩大的混乱。不过只有一点,神族实力不可小觑,还望二位千万注意安全。”

“望舒的气息,我早就感知到了。不过……”

玄霄挑了挑眉,瞥了一眼魁予身后的欧阳靖:“还以为至少会委派一名神族与我同用双剑,没想到是个毛头小子。”言外之意便是:小屁孩靠不靠谱啊?

“喂喂喂别小看人啊,玄霄前辈,”欧阳靖细心地没称呼他为大哥,“我观你这把羲和中的阳炎之力畅通无阻、奔涌不歇,若武器也有剑魂,那它的心情显然high得很啊!这不就侧面说明了我把望舒操控的很好吗?”

“歪理邪说伶牙俐齿,只会让我更难信任你。”玄霄翻了个白眼,“孰好孰坏,还要等我们试过再说。现在,小子,报上名来。”

“自我介绍是吧,没问题!”

“……”眼看着欧阳靖的笑容逐渐不对劲——好吧这只是玄霄戴了有色眼镜而已——总之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装那个逼了。

“我的名字是欧阳靖,年龄128岁。家住在祭都北部的居民区一带,已婚。我在炎波泉的锻剑炉工作,每天最晚会加班到晚上未时再回家。我不抽烟,酒也是浅尝辄止。晚上戌时之前睡觉,每天要睡足四个时辰。睡前,我一定喝一杯热牛奶,然后弹20分钟的琴,上了床,马上熟睡。这样往往都是一觉到天亮,绝不把压力和疲劳留到第二天。大夫都说我很正常。”

玄霄:…………

玄霄:我修仙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这么纯的申经。

炎波外道、最接近悬崖的山路上,那些石堆或裂缝里都生长着橙色的萱草。它们零散地分布着,并随着岩浆的涨落周期性开合。之所以会呈现如此奇异的现象,因为炎波外道的所有植物都是热土花海计划最初的试验品,是姜旭为了让人界植物适应魔界的炽热气候而培育出的一批杂交种,尚不完美。但下一秒,一只白缎描金的长靴直接踩在了一丛萱草花上,鞋跟把脆弱的花瓣碾得粉碎,土石路被汁液洇湿。

“哦哟哟,这可真是……”

靴子的主人连忙把脚抬起来,但为时已晚。颛顼只来得及怀着愧疚把黏在鞋底的花瓣摘下来,丢在地上。

“明明上次来的时候炎波泉还是个寸草不生的地儿,怎么这么快就有花花草草了?”

“神尊,此花名为萱草,”一名略懂植物学的随行神将解释道,“是……人界的植物。”

颛顼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人界的植物怎可生长于此等幽暗炽热之地?”

“虽然萱草本就耐寒耐旱,在各种性质的土壤上都生长良好,”此等异象就是神将也摸不着头脑了,“但魔界气候非比寻常,人界的植物应当活不下来才是……”

“——神族的老将军许久不来魔界,还以为这儿是三族大战时那个资源匮乏之地呢。”

一个凌厉中夹杂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丛众神头顶传来。

姜旭丛神农石像的头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颛顼身边:“这种萱草是我将人界的母本与魔界植物杂交后培育的第一批试验品。虽然仍有先天不足,但能在气候恶劣的魔界生长,已经算是迈出了突破性的一步。”

言罢她亲手摘下一丛正处于绽放状态的萱草花,制成简易的花束后递给了颛顼。“其实过了这么久,在下对萱草等植物的研究突飞猛进,早已在祭都等多个魔界国家普及了种植。炎波外道的这些萱草,也渐渐不那么重要了。不过对尊上而言,每一朵萱草花都依然意义非凡吧……拿好,老将军。这束花在手,代表你暂时获得了魔尊以及魔界上下的信任,可以自由来去炎波。”

颛顼郑重地接过花束,“多谢。老夫斗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过是魔尊重楼座下一名普通护卫,姓名不足挂齿。”

颛顼挑了挑眉,心情复杂:“不过一名魔尊下属便有此等智慧,能令热土花放、荒野复春……魔界果真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

“有幸亲闻老将军的夸奖,在下可是再骄傲不过了。”姜旭望向远方,一如既往的深红色天空从地平线开始被染上一丝洁白,那是皎洁的月亮遥遥升起。

“是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一切真的会慢慢好起来吗?

修吾不知道。

初来乍到人间之时、降落在泉隐村这个世外桃源,整日被亲朋好友的欢笑与美不胜收的风景包围,令他几乎忘了人类的世界是充满悲欢离合的。怨憎会、爱别离,六界生灵之中唯人族最多情,自然也该受着最沉重的心理折磨。直到他与桑游一同揭开张天越的父亲自愿服毒、追求幻觉的真相,死亡才为他揭开了面纱一角。

修吾尚在神界时,少昊神尊曾与他说过一句,“只有读懂死亡,才能读懂爱”。于是神果怀着好奇,记住了这份微弱、细密如同纸张划破皮肤的小小痛苦,继续探究死亡的真意。

直到他目睹了白家的悲剧,目睹白茉晴面对亡故父母时的破溃。那道细小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可死亡不是所有生命必将迈上的终点吗?他问自己。既然是无可避免之事,提前为此悲伤也没有什么用不是。难道正因为死亡的是至亲之人,人类才会格外悲痛吗?

直到他见证了镜仇的终焉、天师门双星的故事,他又觉得自己懂了:或许这死亡不仅是生命的对立面,更是一味毒药。那些命中注定死到临头的,服了毒后也就一命呜呼了。最痛苦的是活下来了的人,连毒瘴也无药可解的剧毒潜伏在骨血里,回忆起故人时就阵痛。

……直到他终于来到这里。神农祭坛后的陵墓里,无数的墓碑中,也多了不少他喜爱着的人。

大大咧咧的姑娘拉茶丽,一见面就对自己的神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想把自己腰间的龙潭银环拆下来研究……以前修吾还不太愿意将神界之物假手于人,可纵然现在的他非常愿意将银环双手奉上,那颗好奇心也永远不会有重燃的一天了。

因为胆子太小不敢跟着桑游逃出村去的祖莉尔,最期待的自然就是修吾闯荡六界九泉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现在,修吾只能对着一块冰冷的墓碑讲故事了。

还有,每次在他们出发前都坚持往行李中塞上一颗苹果的五婶,说苹果意为平安,神农大神保佑孩子们一路顺利……

修吾终于明白了,死亡带走的远不止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越过死气沉沉的人山人海,他看见桑游依旧跪在最前方,一块崭新的墓碑前。风扬起他发带的拖尾,他却只是失魂落魄地凝视手里的苗刀。

笃、笃,沉重的权杖底部敲击着地面,距离修吾越来越近。桑湄来到修吾身边,一双不再明朗的眼睛望穿秋水。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她开口,声音缥缈恍如隔世。“无论我们找来多么相似的人、多么有意义的物品试图填补心上那块空缺,也是没用的。”

“……”

她在说谎。修吾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总是强打精神安慰别人,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我可能是想安慰你吧,大概也是想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听。”桑湄似乎读懂了修吾的内心想法,“修吾……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之所以选择向前看,不是为了遗忘这份痛苦,而是为了带着那个戛然而止的生命继续走下去。”

人总要往前走的。桑湄没有再说话,她静静看着修吾,手腕上的泉守钥环闪烁光芒。是啊,莫年死后,她便是泉守的第一顺位。灾难是告一段落了,可守护者们永远不能阖上警醒的眼睛。

就像死亡确实带走了太多东西,但总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神族始终没能拥有过、也未曾读懂过的,「爱」啊。

小的时候,桑游很憧憬英雄。

他听着五婶讲述的那些毒瘴守护者们的故事长大。听她讲前辈们是如何对抗觊觎九泉之力的小人、如何用自己的智慧一次次化解离谱的危机。他爹妈在他四岁时就死了,早早地就抛下半大的孩子,和那些守护村子的英烈们一同入了轮回。每当五婶讲到他们的光辉事迹时,桑游就格外兴奋,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五婶眼底的泪光。

没办法呀,也幸亏他爹妈死的早,早到桑游没来得及意识到死亡到底从他身上带走了什么。又所幸,泉隐村的人们都有颗过分善良的心,在这片世外桃源中,小家的概念被无限淡化,只要你愿意,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亲人。桑游就像个不愁吃穿用度的孩子,就算有的孩子家里富裕,买了昂贵的玩具,他也不羡慕。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连对此的概念都模糊不清,又何来心理落差呢?

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已有之物。因为这不仅让他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已经所剩无几,更讽刺的是,自己的手中原来从一开始就空无一物。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莫年的碑前,大脑至今还难以处理有关信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下一秒就成了块石头。莫年的碑现在还没刻上字,等到这块石板被雕塑成型了、刻上生卒年了,那么土里埋着的那个人,才真算是死了。

他一直憧憬着英雄,敬仰着那些天神一样的人,他把那些丰功伟绩凌驾于他们本人之上,于是立体的生命被简化成一个个符号,受人膜拜。不知不觉间,他也犯了和修吾一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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