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应当和你提起了不少关于我的事情吧?”
“嗯……”
“比如平台镇雨夜的山崖,是吗?”
萧喜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模样不比曾经刚得知真相时的朗月好多少,似乎为了掩盖这要了命的尴尬,她不得不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却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你总将我称之为救命恩人,那样属实给我添了不少负担,”朗月情不自禁地戏谑一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因此受到拘束。”
“嗯……”萧喜将其当作了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理由。
朗月再度开口说道:“不管是平台镇的事情,还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我本想自己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将它们亲口告诉于你。可我没想到,命运总是先人一步……我不希望你再对我失望了,更不希望自己一成不变、还是当初那个闭口不言的孤傲少年了,还好……命运给我留了一些余地,让我还有一次对你坦白的机会……”
“你还想告诉我些什么?”萧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想把一切我自己的一切都托言与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太过珍贵,让自私的我,不敢松手一刻……”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在意识到朗月慢慢朝自己靠近的脚步时,萧喜紧张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紧缩着,它们提拉着她的肌肉,自行做出了反应,让她情不由衷地后退了半步。
“平台镇的我们,并非初遇,”朗月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继续说着。
“什……么?”萧喜的脚步立马就僵在了原地,不动了。
“我一直都记得那个满面凄哀的、站在一只硕大的血蠕面前的、放弃了抵抗的女孩,我心急,骂了她一句‘你是傻子吗’。”朗月轻声语说道,语末还极力还原了一番当年雨夜时呼唤萧喜的语气。
萧喜的口半张着,却还是无法呼吸通常,她上下颌轻微地颤动着,眼中血丝微起,泪水慢慢酝酿。
“你……果然……是他……水龙术还有消忆咒……”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所以在沧淩城最后的时候,我听你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听你说,这六年来,你是如何走过来的,我甚至怀疑起当年救下你,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原来连这件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
萧喜一边说着,一边苦笑着回忆起沧淩城岸城边的夜,她与朗月的一些对话——
“对了,你和那个少年都是仙机门的人,或许你以后还能遇到他,若是你能替我向他道一句谢就好了。”
“你……当真是至始至终地都感谢他吗?”
“六年前的你……应该很讨厌他才对,对于那时候的你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而他却硬生生地替你做了让你活下去的决定。
这么多年来,你痛苦了多久,你难过了多久?你不愿意放过自己,你承受灵根播种之痛……他救下了你,真的让你快乐过吗……他只是延长了你痛苦的时间……不是吗?”
“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还希望我早亡不成?”
“萧喜,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的……我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
“逗你的,别紧张嘛……
而且,你说的,那个少年救下我后给我带来的只有更多的痛苦,这句话是大错特错的!而且你这样说,也特别让自己掉价,你知道吗?”
“什么?”
“至少在那场灾难活下来后,老天让我遇见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里,我真的很开心,也因为你,我才解开了捆缚自己多年的枷锁。
朗月,你的存在,便像是光亮一般,猝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的光芒,从不刺眼,反而格外温暖。”
……
烛火如豆的夜晚里,僻静的屋子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对而立,而影子却在墙壁的角落上重叠着,仿佛快要相融,心心相印。
萧喜难为情地瞥开了眼睛,努力的不让自己的丑相完全暴露在朗月面前,还抬手拼命地抹泪。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愿意给我那么多次活下来的机会……谢谢你……”她的声音颤动地不像话。
朗月却只是笑着,他安静的垂眸看她,说道:“正如你自己不久前和我说过,人只要活着,不管现在和未来如何,总有回转的余地。所以……”
他无法控制自己抬起双臂,扶上了萧喜颤巍巍的双肩,他温和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很害怕你会离开我。你用你三十年的寿命换取了灵根,以后的你,总会提早一步离我而去……其实,阿喜,我早就不满足于什么莫逆之交了……我想离你更进一步……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留住你,但愿今晚的坦诚,会让你对我产生些留恋。”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语气微微失落下去。
萧喜忽然喜极而泣:“你不是早就留住我了吗?就像这样……”
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臂突然发力,扑上了朗月的腰,将他紧紧抱在胸前,自己则努力踮起脚,吻上了他冰凉的双唇。
朗月的眸光震动起来,待萧喜红着脸退下去,他才凭借着唇瓣上熟悉的触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夜市那晚的吻……原来不是梦……”
“现在才反应过来也未免太迟钝了,小公子,”萧喜弯起笑眼,亮亮的目光让朗月看得心越来越痒。
“是吗?”朗月低下脖子,挑衅似的抬眼盯了她一眼,就猛地凑上去,用力含住了她湿润的双唇。
他的手也慢慢环绕到了萧喜纤细的腰上去,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贴近,根本无法分离半分。
正当他们情到浓时,他们永远不会想到,屋外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单薄而孤傲的身影。
清风眼含泪光地伫立在屋外,静静地看着被微弱的烛光投影在破陋的窗纸上的影子,缠绵而深情,让人羡慕。
她手里的剑被自己握地紧紧的,却在最后倏尔松下。
她默默转过头去,自嘲一笑,叹道:“清风,这么多年来的执念,该放下了……你也该好好自省自省这么多年的傲脾气了……”
亲吻许久后的朗月萧喜二人,身上、手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油汗,有些疲惫的他们这才慢慢收敛起动作。
他们红着脸互相抱着对方,静静立着,好似还没缓过神来。
但在冷静下些许后,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萧喜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先开了口:“屋子怎么这么安静?”
朗月闻言,径直出了门,将屋子四周都走了一圈,回来找到萧喜,面色担忧:“雾香、金瑶蒂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