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川没有出于什么伟大的目的,只是两年前他还在国外时,从林静树当年所有资料中,发现了一张林静树与某项奖学金的捐助者握手合影的照片,他很不爽。
这么一点钱就让林静树笑容灿烂,眼巴巴地凑到所谓知名校友跟前和人家握手,眼神中隐约有崇拜之情,梁珩川越看火越大。
身在国外的梁珩川还没有继承梁氏财产,但早已拥有了自己的积蓄。出奖学金的钱全部是梁珩川自己挣来的,真正做到了梁巍当年说的,花在林静树身上的所有钱,都是梁珩川自己的,与任何人无关。
并且,林静树获得的所有钱,都来自于梁珩川。
·
被程风干扰了心情,这个会梁珩川开不下去了,最后还剩一小时,他提前离场。想到林静树此刻正在家里等他开饭,一股暖流在梁珩川心上汩汩淌过。
到家时已然天黑,院子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窗户都暗着。管家闻声走出来,梁珩川问他:“人呢?”
“估计在房间休息,林先生说今天有些累。”
知道人在家,梁珩川安下心,他走进屋内,看餐厅也暗着,问:“没做饭?”
“没有,他没吩咐。”
“叫厨房做饭,越快越好。”
不知道林静树今天忙了些什么,这样疲惫,肚子早就饿了却不早点吃饭。梁珩川迈步上楼,二楼走廊也暗着,梁珩川没有开灯,径直走向门缝中透露出灯光的书房。
梁珩川保持他的一贯作风,没有敲门就把门打开走进去。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台灯,林静树坐在书桌后面,面朝书房门口。
听见开门声,林静树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迅速拿起一本书压住手里正在写的东西。
梁珩川从未见过林静树这么惊慌,好像突然见到了死神,不,死神半夜来收他的命都不会这样怕。
像个没经验的特务。
梁珩川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往下垂,轻轻眯起眼睛。
“你回来了。”林静树心虚地站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脚正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书房里铺了地毯,梁珩川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他走到桌前说:“不是饿了吗,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回来。”林静树的声带同样在颤抖。
“我刚才叫厨房做饭了,待会就能吃。”梁珩川的声音没有起伏。
林静树从书桌后面绕到梁珩川面前,想要挡在梁珩川与书桌之间,他缓缓稳下来,勉强牵起嘴角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啊,你呢,有没有想我?”梁珩川向林静树走近一步,林静树不得不后退一步,双手反撑在桌边。
不待林静树回答,梁珩川盯着林静树的眼睛,手臂一伸,越过林静树抽走他压在书下的那张纸。
梁珩川三根手指捏着薄薄的申请表,上面已经填满林静树的所有资料,就差交给学校批复。
林静树不安地看着梁珩川的侧脸,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中,冷酷而锋利。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梁珩川举着林静树的出国申请表看了一个世纪。
“你想出国?”
四个字比预想中断然的拒绝好太多,这让林静树看到了希望。或许有可能呢,这些天他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林静树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一直很想去Z国医学院。”
梁珩川手里拿着申请表,抖了抖,自嘲地笑了声:“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
一切都解释通了,林静树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百依百顺,说一不二,就算内心厌恶也要强忍着笑给他看,原来就是为了出国,为了离他而去。
诡异的安静充斥书房,林静树想起多年前他往梁珩川头上砸酒瓶的那个夜晚,破釜沉舟,视死如归。如今他仍困在梁珩川身边,态度放软,软到极致。
林静树抿唇,说:“只有三年,我会……听话。”
“可是林静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梁珩川直视林静树的眼睛,将手里的纸从中间一分为二,两半碎纸合在一起,再撕成四块,八块……最后变成碎纸屑,飞落在地毯上。
林静树站在原处,亲眼见证梁珩川行刑。
像一座小小的沙漏,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