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昀礼坚持他来付账,穆听梨拗不过,只能说:“那我们AA,我把和段靳屿的那份钱一起转给你。”
听到这话,陈昀礼声音有些沙:“里里,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一顿饭而已,穆听梨不想推来推去,便说:“那下次我请你。”
“好。”
陈昀礼走向前台,穆听梨和段靳屿紧随其后。
他扫码付完款,转身的一瞬间,正好看到段靳屿从前台桌子摆着的糖果盒里拿了颗糖递给穆听梨。
这些糖果是餐饮店特意给客人清新口气的。
陈昀礼皱眉,脱口而出:“里里她不爱吃橘子味的糖。”
他也不记得从哪天开始。
原本最喜欢橘子味糖果的穆听梨,再也不吃了。
隐隐约约似乎有些记忆,但总是记不太真切。
段靳屿其实听见了陈昀礼说的话,也知道此刻应该抽回手。
可不知怎么的,他执拗地把这颗糖放到穆听梨的面前,垂眼专注地看她。
穆听梨抬起头。
段靳屿眼眸漆黑,她似乎窥到了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某种晦暗情绪。
穆听梨从他手心接过了那颗橘子味的糖果。
她一点点剥开糖纸,将糖塞进了口中。
味道其实很甜。
但穆听梨总觉得带了些酸涩。
大概是橘子味的糖果总是能唤起她那天的记忆。
让她想起。
原本属于她的拉丁舞。
以及。
糖果。
穆听梨口中的糖嚼得很慢,吞下后,她轻轻吸了口气。
没办法。
这个味道吃起来实在让人难过。
陈昀礼向来温和的脸庞带了丝怒意,一个箭步冲到段靳屿跟前。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她不喜欢橘子味的糖。”陈昀礼怒瞪着他:“为什么还要递给她?”
段靳屿眼尾微垂,眼底似乎藏了许多话。
他薄唇动了动,还没等他开口,穆听梨已经挡在了他的跟前。
“没关系。”她瞧着陈昀礼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愿意。”
这六个字宛如一块大理石重重地砸在陈昀礼的心脏上,他整个人怔住,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三个人出了店,穆听梨正准备和陈昀礼道别,他却先开了口:“里里,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他神色十分郑重。
穆听梨一愣,不由得看向段靳屿。从递糖开始,他就一言不发。
穆听梨对他说:“等我一下。”
段靳屿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他伸手掸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尘,淡淡嗯了声。
穆听梨跟着陈昀礼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下的街道上。
陈昀礼看她:“里里,我们认识也有十多年了吧。”
穆听梨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这个事,一顿,点点头:“嗯。”
“你和段靳屿认识才一个多月。”陈昀礼苦涩一笑:“我却觉得,你对他比我要亲近许多,明明我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
穆听梨静静听着。
没应。
彼此安静了会儿,陈昀礼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或者说,不想反驳一下?”
“你说的是事实。”穆听梨老实说:“所以也没什么要反驳的。”
陈昀礼褪去了温和儒雅的外表,双手插着兜,散漫又轻慢的模样,说:“我提醒你一下。段靳屿今年才高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你也是高中生,却已经成年了,而且明年就要考走。”
穆听梨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
陈昀礼还想再劝:“少年心性不定,就算对一个人动心,也只是一时兴起。段靳屿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小少爷,他可能只是和你玩……”
穆听梨迅速打断他的话:“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误会了,段靳屿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肯定?”陈昀礼笑:“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觉得对他多了解?”
“陈昀礼。”穆听梨不想再回答,岔开了话题,说:“不早了,段靳屿还在等我,我该走了。”
说完,她朝着烤肉店的方向一路飞奔。
陈昀礼站在原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很多场景。
生日来临,她给他叠了千纸鹤,让他许愿;夏天太热,他们一起坐在门前乘凉吃冰西瓜;冬至那天,她压着声音给他讲鬼故事……
已经记不起具体从何时起。
穆听梨再也不跟他一起上学放学,不再找他玩,见面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
他无数次尝试找她和好过,可她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无论他怎么示好。
陈昀礼总觉得。
再也靠近不了她。
好不甘心啊。
他阖了阖眼,拼命压抑着涌上来的酸楚感。
*
穆听梨气喘吁吁地跑回烤肉店门口。
段靳屿隐匿在店前的一处角落,他低垂着脑袋,眼睫根根分明,微弱的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几乎不曾移动过。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是条被人遗弃的小狗。
穆听梨跑到他跟前:“段天璇。”
段靳屿闻声,抬眼。
穆听梨眼眸微弯,朝他笑笑:“我们走吧。”
段靳屿喉结微动,忽地开口:“抱歉。”
他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穆听梨眨了下眼:“嗯?”
段靳屿声音艰涩:“那颗糖,不该递给你。”
穆听梨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一点也不介意。
两人朝着公交站台走,今晚穆听梨和云澄请了假,所以她打算直接回去了。
“现在八点不到,我们去图书馆吧。”段靳屿侧头看她:“反正你回家不也是学习么,我们一起。”
穆听梨笑着点头:“好啊。”
图书馆离这儿不远,两人走路过去。今晚图书馆的人很少,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
穆听梨正写着卷子,突然听见段靳屿问了句:“为什么不吃橘子味的糖?”
穆听梨简单概括了下:“我一直认为的朋友把准备送我的糖给了别人,每次吃到这个味道,就会想到那天。”
段靳屿沉默。
也没问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