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昀礼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对你也很好。”奶奶说:“等你考上大学,未来能和他有所发展,奶奶也比较放心。”
“我和陈昀礼只是普通朋友。”穆听梨拿起刀削苹果,说:“不会和他有发展的。”
奶奶无奈:“也是,你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
穆听梨慢吞吞地继续削着苹果,不再吭声。
奶奶手术刚醒,本来就强撑着和孙女聊天,很快又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医生忽然通知说奶奶转进单人病房,穆听梨惊愕,不过她马上想到是谁帮忙了。
她在走廊找到了段靳屿。
夜晚的医院走廊并不安静,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到处充斥着焦虑和担忧。
少年半倚靠在墙上,顶上的白炽灯落在他的发梢,为他镀上了层茸茸的柔光,似乎成了这里的唯一亮色。
“谢谢。”穆听梨走到他旁边,也半靠着墙,轻声问:“总共多少钱?”
段靳屿两手揣进口袋,懒洋洋道:“姐姐学习这么好,等你未来挣到钱再还我好了。”
“未来。“穆听梨垂头看着自己鞋尖,呢喃:“未来我们还会见面么?”
“当然。”段靳屿淡声:“未来不论你考到哪里,哪怕隔着山海,我都会去找你。”
“……”
穆听梨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相信这句话。
“那我先欠着你。”
“嗯。”段靳屿淡笑:“连本带息。”
“好。”她轻声。
*
奶奶第二天一早醒来,迷茫地看了下四周:“里里,我怎么换了个病房?”
“您忘了么。”穆听梨走过去:“昨晚您就过来了。”
听穆听梨这么一提醒,奶奶才想起来了。
儿子哪会花这个钱,奶奶着急问:“里里啊,单人病房这么贵,你哪来的钱啊?”
“段靳屿帮忙的。”穆听梨没想瞒着奶奶:“等我以后挣钱了,连本带息还给他。”
“我住哪个病房都无所谓,你还没上大学,肩上就多了这么重的担子。”奶奶叹气说:“你爷爷要是在这儿,他肯定心疼坏了。”
“奶奶您别多想,好好养病。”穆听梨一顿,接着说:“爷爷若是在,肯定也希望您得到最好的治疗。”
奶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哽咽。
门口响起敲门声,穆听梨过去开门,段靳屿拎着早点进来了。
奶奶看向他:“小伙子,谢谢你啊,又麻烦你了。”
段靳屿笑了下:“没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他将两份粥递给穆听梨,之后也没待多久,来了电话,就出了医院。
奶奶喝完粥,笑笑说:“小伙子人还挺好。”
“您觉得段靳屿怎么样?”问完,穆听梨又觉得这个问题显得太刻意,若无其事地补充道:“我们学校还挺多女孩喜欢他的。”
“他长得不错,心也善。就是年纪太小了,十六七岁的男生懂什么。”奶奶说:“你心智本来比同龄成熟些,未来肯定要找比你大点的,这样才能照顾你。”
穆听梨垂了垂眼睫,语气极轻:“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段靳屿一直没回来,穆听梨陪了奶奶一天,她来得匆忙,没带书本,白天只能拿手机背背单词。
穆听梨说好晚上要请客吃饭,到了饭点,她在医院附近提前订了一家不错的饭店。
她一坐下,给段靳屿发了饭店的定位。
他很快回复:【我在路上了。】
穆听梨:【好。】
穆听梨坐下没多久,在这吵闹的环境中,耳边响起了一道轻快的嗓音。
“姐。”
穆听梨顺着声音望去,立刻对上了钟媛媛的脸。
而她身旁站着的是陈昀礼,他语气多少带了点无奈:“抱歉,媛媛非要来。”
穆听梨并不觉得意外:“正常。”
很早以前就这样,陈昀礼出没的地方,必然有钟媛媛。找不到他,她就哭闹得厉害,像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孩。
三人点了不少菜,钟媛媛拿起筷子,边吃边说:“姐,你也别怪爸爸。他还在因为你高考那天发生的事情生气,你说你平常成绩那么好,偏偏高考成绩一塌糊涂,别说爸爸了,就连我也接受不了啊。”
“明天你和爸爸好好道个歉,我再劝劝他,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穆听梨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肉:“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安静些。”
钟媛媛咬了下唇:“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爸爸的关系弄得这么僵。”
穆听梨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语气不客气:“钟媛媛,你是不是很喜欢把人当傻子啊?”
她的性格温柔,待人平和,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没有脾气。
她平常只是懒得发作,时间珍贵,单纯不想浪费在这群人的身上。
钟媛媛还是一副无辜表情:“我只是想缓和你和爸爸的关系,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这样说。”
陈昀礼见状,也试图用温和的语气打圆场:“里里,媛媛只是想安慰你。”
“安慰?”穆听梨轻笑:“我劝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装来装去,真挺没意思。”
钟媛媛音调猛地拔高:“我装什么了?”
“我高中的那些流言,是你找人放出去的吧。”穆听梨语气清淡,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
钟媛媛一愣:“你乱说什么啊,是你自己喜欢和那么多男生搞暧昧,还怪到我头上。”
她的话音刚落,段靳屿推门走了进来。
气氛一时凝滞。
段靳屿很自然地坐在了穆听梨的旁边,给她倒了杯饮料,顺便问:“怎么了?”
穆听梨平静说:“我和她在吵架。”
“吵架?”段靳屿像是来了兴趣,懒声道:“吵什么?”
“已经吵完了。”穆听梨说:“我们走吧。”
段靳屿蹙了蹙眉:“受委屈了没?”
穆听梨弯唇:“当然没。”
“行。”段靳屿起身:“那我们回去。”
这时陈昀礼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里里,你和媛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些流言我查过,是一个低年级的男生放出来的。”
穆听梨看向他:“我说不是,你信么?”
陈昀礼愣了愣。
见他神色有松动的倾向,钟媛媛讽刺地勾了勾唇:“先是昀礼哥,再是其他男生,证据都摆在面前,你还要怎么洗?”
穆听梨笑出了声:“有的人啊,总认为整个世界该围着自己转,永远不知道满足,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不想着好好提高自己本身,老是想方设法打压别人,以为这样就能超越别人。殊不知,在别人看来,她就如同个跳梁小丑。”
她明朗无垢的笑容让钟媛媛的怒气大增。
她觉得像穆听梨这样的,没有父母疼爱,失去梦想,流言遍地,她就该自卑敏感、脆弱不堪,和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抬不起头。
又怎么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和守护。
钟媛媛忽地一下,端起桌上装水的一次性杯子,朝穆听梨的身上泼过去。
段靳屿手疾眼快地挡在了她的跟前,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滑过他的脸颊、唇角、衣服,然后缓缓滚落。
段靳屿冷眼睨着钟媛媛,薄唇紧抿:“你应该庆幸,这杯水不是热的,并且没有砸到她的身上。否则我一定当场弄死你!”
钟媛媛被吓得一抖。
陈昀礼出于本能维护她,朝段靳屿呵斥道:“你说话注意点!”
段靳屿抑着怒气:“是谁先动手,你眼瞎了么?”
陈昀礼默了默,这次没有反驳。
钟媛媛一瞬不瞬盯着穆听梨。
她站在那儿,依旧云淡风轻,干净无瑕。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将她击溃。
钟媛媛忽然眼红,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涌出一抹不干。
“别忘了,李婶那件事是你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你就是罪魁祸首,这辈子你休想好过!”
穆听梨抬眸睨她一眼:“我活的坦坦荡荡。”
该待在阴暗里的。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