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至极的环境里,穆听梨曲腿坐在地上,她在对话框来来回回敲了许多字,却也不知道要回什么。
也许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复。
段靳屿直接打来了电话。
穆听梨盯着看了许久,才接了起来。
段靳屿沉默了两秒,才说:“怎么到现在都不回消息?”
穆听梨轻眨了下眼:“刚刚有点事,没看微信。”
两头陷入沉默,不过谁也没挂断电话。
她忽地出声:“段靳屿。”
“嗯?”
穆听梨抱着膝盖,眼神有些空洞:“如果未来我们见不到面……”
段靳屿猛地打断她的话:“不会的。”
穆听梨抿唇:“我是说如果……”
“不会。”
段靳屿停顿了下,桀骜的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顿说:“穆听梨,你等我一年,一年就好,我会努力考到你所在的城市。然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见面。”
穆听梨握着手机,只能敷衍地嗯了声。
两边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良久,她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下一秒,她收到了条微信。
段天璇:【穆听梨,我一向说话算话,未来我们不会见不到面。】
少年的誓言总是这么热忱又炙热。
穆听梨看着屏幕,眼睛发涩得厉害。她翻开日历,距离高考还有245天。
*
一场寒流来临,陵宜市全面降温。
颜渺向来最怕冷了,才十月底的时候,她已经用上了暖宝宝。而她的同桌,穿的还很单薄。
关键是,自从国庆结束后,她就没见穆听梨怎么笑过。
哪怕这次月考,她数学满分,稳坐年级第一,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下课后,颜渺问她:“听梨,你没事吧?”
穆听梨单手撑着脑袋,望向窗外不知道想什么,没听见颜渺的话。
这下颜渺更担心了,凑近她,喊了两声:“听梨?”
穆听梨慢一拍地应了声:“啊?”
“这阵子看你最近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
穆听梨扭头看她,平静问:“渺渺,如果一个人利用别人的感情,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怎么想啊?”
“啊?”颜渺一听,义愤填膺道:“这不就是狗血电视剧里的女配么,男主之后会遇到小太阳般的女主,慢慢治愈他心里的创伤,然后造就一段爱情。”
穆听梨微愣。
好像是这样的。
她安静了半晌,又问:“如果是你,你会恨利用感情的那个人么?”
“人都是自私的。”颜渺摇头:“如果是我,我大概不恨他,只是不再喜欢他。”
……
晚上放学铃打响。
穆听梨一走出学校,就看到靠在公告栏的段靳屿。
她想起颜渺的话,顿时有些难受地低下脑袋,假装没瞧见。
她径直朝着公交站台走,猝不及防地,衣服上的帽子被人一扯,穆听梨被迫停了下来。
她转过脸。
少年散落在刘海下的眼眸与她有一瞬的交汇。
段靳屿扬了扬下巴:“喂,光明正大地无视我?”
穆听梨低下眼:“没。”
段靳屿看她无精打采的,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也没发烧啊。”
他动作来得太快,再加上脖颈被他扼住,穆听梨没办法推开他,任由那只手贴了上来。
他手心的温度异常温暖,她喃喃喊了声他的名字,却又说不出下文。
段靳屿蹙眉:“你最近怎么了,干嘛总是不理人。”
一阵风吹来,穆听梨打了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扯着谎:“生理期来了,不想说话。”
段靳屿:“怎么不早说。”
穆听梨奇怪地看他:“这种事告诉你干嘛。”
“……”
穆听梨每日还是照常去俱乐部打工,段靳屿自然跟她一起。
两人安静地走向车站,乘车途中,段靳屿接到了闻濯的电话。
“你说说看,咱们多久没聚了,一群人等着你呢。”闻濯控诉道:“不管怎么样,这周六晚上的聚会你一定要来,否则咱们兄弟没得做。”
“不去。”段靳屿拒绝得很干脆。
“靠!”闻濯想骂人了:“这周六我十七岁生日,人生有多少个十七岁,你能不能有点人性啊……”
他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段靳屿嫌烦,直接挂了。
闻濯不懈地再次打了过来,这次他只说:“让、学、姐、接、电、话!”
段靳屿随即将手机递给穆听梨,用眼神示意她接电话。
穆听梨愣了下。
闻濯在那头扯着嗓子喊:“学姐!”
穆听梨拿起手机,闻濯在电话里声情并茂地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她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
闻濯嘿嘿笑了两声,把学姐搞定,还怕段靳屿不来么。
电话挂断,穆听梨将手机还给他,段靳屿说:“不想去就别去,我帮你回拒。”
穆听梨笑笑:“都答应他了,还是去吧。”
说着,她想起来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段靳屿扬了下眉:“12月21号。”
穆听梨点点头:“知道了。”
段靳屿看了她一眼:“你呢?”
“7月8号。”穆听梨说:“今年的早就过了。”
段靳屿笑了笑:“那我明年给你过生日。”
穆听梨垂了垂眸,没应声。
*
天气转冷,晚上来俱乐部玩的客人变少,穆听梨安安静静做着试卷。
只是她的心口烦躁,一晚上的时间,才做了一面题。
将近十点,她关灯锁门,背着书包出了店门。
深秋的凉风拂在脸上,穆听梨打了个寒颤,拢了拢外套,低着头向前走。
她的视线一顿。
段靳屿拎了个纸袋迎面跑来。
他刚刚说有事,要出去趟。
她还以为他去找闻濯了。
段靳屿穿着黑色卫衣,夜风将他衣袂拍得猎猎作响,站定好后,额头浸出一层薄汗。
他气喘吁吁地将手上的纸袋给她。
穆听梨打开后,怔住,竟是杯热腾腾的红枣奶茶。
她忍着情绪:“段靳屿,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段靳屿笑了:“姐姐,就只是杯奶茶而已,用不着这么多愁善感吧。”
穆听梨紧紧握着奶茶,压下嗓音中蔓延开的哽咽,用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了句:“天璇,对不起啊。”
以后。
我要失约了。
未来我们再也见不到。
段靳屿散漫扬眉,不懂她的意思。
“对不起什么?”
穆听梨没说话。
“姐姐,不管你做了什么。”段靳屿勾唇,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说:“只要你愿意喊我的名字,我就原谅你了。”
穆听梨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才将眼底的雾气逼了回去。
“怎么了?”段靳屿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没什么。”穆听梨蜷了蜷手指,不敢看他:“我就是,有点想奶奶了。”
“那以后我再陪你回去。”段靳屿温声说:“反正离得近,高铁很快就能到。”
“嗯。”
“还有其他么?”段靳屿不放心地问。
穆听梨的指甲扣进掌心肉里,闷声道:“没了。”
“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