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毕,她忽然回味过来,赶紧将糖糕递给他。
“给你带的。”穆听梨试着对他笑了笑:“别生气了,好不好?”
段靳屿望着糖糕,心里的躁意散了些,但也没好多少。
晚上吃饭时,他几乎都没动筷。
奶奶小声对穆听梨说:“小伙子早上还那么能吃,晚上怎么就不吃了?是觉得我做饭不好吃么?”
穆听梨安慰说:“奶奶你别多想,他估计就是胃口不好。”
陈昀礼明天还要去亲戚家拜年,晚上吃完饭,穆听梨送他到车上。
路上,陈昀礼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里里,对不起。”
穆听梨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摇了摇头:“你想对谁好是你的事,不需要后悔或者内疚,因为在当时你只是遵循本心而已。”
她越是这么说。
陈昀礼心里越觉得难过。
“如果……”
穆听梨迅速打断他的话:“陈昀礼,世上没有如果。就算有如果,我想我还是……”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下去。
她只说:“无论如何,我也祝福你未来一帆风顺。时间不早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穆听梨朝着家走,脚步一停。
不远处站着段靳屿,他眉头紧蹙,喉头剧烈滚动着。
“怎么送个人用了那么久时间?”
穆听梨有些懵:“才十分钟。”
没过很久啊。
段靳屿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哑意和鼻音:“……穆听梨。”
“能不能只看我?”
“能不能等我长大?”
穆听梨呆愣在原地。
“……能不能,别和其他男生走得那么近。”段靳屿声音嘶哑着从喉咙挤出,看起来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憔悴。
说完,他松开了穆听梨的手腕,全身蓦地卸下了全部力气,抵靠在她的身上。
穆听梨向后踉跄了一步,但还是努力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
“我真的……”段靳屿抬起头,强扯出个微笑:“不开心,很不开心。”
穆听梨心里一阵酸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手绕到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
最后她放柔了些嗓音:“……天璇,对不起啊。”
*
寒假时光匆匆而过。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习任务愈发紧凑,哪怕是普高,很多学生也在位置上埋头苦干。
穆听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兼职,二月的最后一天,她向云澄提了辞职。
云澄立刻同意了,笑着说:“好好加油,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依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个很好的分数。”
“好。”穆听梨一顿,真诚说:“云澄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若真要说感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云澄说:“天璇现在没那么抗拒坐车了,每天也按时去学校上课,都是你的功劳。”
穆听梨弯唇:“那是他自己做出的努力,我只是起到了很小的作用。”
出了俱乐部。
乘车回家的途中,穆听梨接到了段终易的电话。
她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小姑娘,你做的不错……”
男人在电话里说了很多,穆听梨看着窗外风景,思绪飘荡,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抱歉,叔叔,这场交易我没办法再进行。奶奶住养老院的钱,我一定会尽快还您。”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段终易像是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两手交握,不紧不慢地回道:“是我之前开的价码不够,还是说日后你想要留学?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穆听梨轻声说。
段终易笑了,声线却显得格外薄凉:“你以为在我儿子面前随便说了两句话,就可以和他毫无阻碍地在一起?”
“别天真了,天璇才十七岁,见的世面太少,你觉得他能喜欢你多久?”
穆听梨不由想起段终易的种种花边传闻。
她感到庆幸,幸好段靳屿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不像他。
“您放心,我从来没想过和他在一起。”
“哦?”段终易明显感到诧异。
已是春天,澄澈的阳光透过车窗洒了进来,窗影以一种朦胧的色彩缓缓后退,也将她的神色衬得模糊不清。
穆听梨低声重复:“叔叔,我什么都不要,交易到此为止吧。”
不等段终易回应,下一秒她挂了电话。
穆听梨垂着眼,想到山顶的那个吻,想到他的那些话。
她唇角很小幅度地弯了弯。
那么好的段靳屿。
那么肆意与热忱的段靳屿。
光与暗,明亮与幽深,他的每一面都让人心疼与着迷。
她怎么可以利用他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回到家,穆听梨翻了下日历,在四月份的一天,她用中性笔画了个圈。
四月中旬,八中为高三学子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誓师大会。
操场摆满了各式花束和花篮,励志横幅标语挂满了整座学校,校长和老师们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完毕后,给学生们发放了成人礼帽和徽章。
因排场太大,引来了不少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围观。
誓师大会结束,各个班级拍完毕业照,大家一哄而散,自发组团拍照留念。
不少同学想跟穆听梨一起拍照,她来不及一一回应,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段靳屿。
她昨天和他提了下今天一起合影。
他下课后应该会过来。
忽然,她听到背后冷冽低沉的嗓音:“抱歉。”
穆听梨循声望去,段靳屿被围在人群中央,许多人找他合照。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像是隔着迢迢银河,无法逾越。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段靳屿视线越过人海,落到她的身上。他推开众人,迈着步子,走到她的跟前。
穆听梨连忙将身上佩戴的成人礼帽和徽章摘下给他,说:“把它们戴上,我给你拍照。”
段靳屿没接:“等我成年那天,你再给我。”
穆听梨手指一僵,敛了敛情绪,笑着说:“把它们戴上嘛,我给你拍照。”
段靳屿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他认真别好成人徽章,又戴上了礼帽。
下午最炽烈的阳光,少年站在学校银杏树下,斑驳光晕透过枝桠在他墨色的发间跳跃,也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肆意张扬。
穆听梨拿着手机,咔嚓一声,将眼前的画面定格。
她低头看着照片,黑睫轻轻颤动了下,一股酸意涌上鼻腔,眼前有模糊视线的温热。
但那股热气最终还是被她逼了回去。
银杏树是学校的热门打卡地点,颜渺也携其他朋友来这儿拍照,看到穆听梨和段靳屿。
颜渺问:“你们要不要合个影?”
穆听梨总觉得自己拍照傻里傻气,并不喜欢面对镜头。可此时,她轻快地跑到他的身边,朝镜头露了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
少年始终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侧头低眸望向身旁的少女。
“姐姐。”
“嗯?”
段靳屿半天没说话,穆听梨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你别走的太远,我怕追不上你。”
穆听梨刚想说话,段靳屿突地揽住她的肩,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锐气:“不过呢,也没关系,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穆听梨弯着眼眸,朝着镜头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说:“好,那我相信你。”
取景框里,少年少女的面容被灿烂点亮,颜渺赶紧按下连拍的按键。
她低头看了看照片,俊男美女,分外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