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身体不适?”
他没死心,“离办席还有几日,我倒可以等一等。”
刘管事心里也嘀咕,他估计盛屏是有不能说的其他原因,这才找了个借口拒绝,他打算明天早上问一下王英。
隔天不等刘管事问王英,盛屏亲自到刘府来找他,说是身体已经大好了,可以去万山镇,让他帮忙传个信儿。
刘管事一口答应下来,“我原本也是要去找你说说这事的,那林府身份不简单,一门三进士,府里女眷也封了诰命,我们这些平民不好得罪的。”
一听到进士盛屏来了精神,“没想到我们岷县还有这样的大人物。”
刘管事笑,“岷县虽然小,但气候好,灾害也少,不少达官显贵来这里买地修房养老,若是有门路的,自然想着法的把家里孩子送进府里读书,林家便是如此起家的。”
可见读书有多重要。
盛屏再一次坚定内心想法,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蒋鹭继续读书。
若是蒋家人不依不饶,大不了撕破脸皮,轰轰烈烈地闹一场,把蒋游和王兰香身上的人皮踩在脚底下,让世人评评理。
林丰得了刘管事的信儿,一扫阴霾,也有了精气神品尝美味佳肴,自己去烧烤店点了一桌,一道烤面筋吃得欢喜得很。
转天,盛屏和蒋鹭同林府管事一起去了万山镇。
这是盛屏第三次到万山镇了。
头一回匆匆忙忙,用了一顿早饭就跟蒋鹭去了荣山村,第二回吃了一顿全鱼宴,然后在客栈里住了两天,压根儿没认真看,都第三回来了,这次怎么也要好好的逛一逛。
不过在林丰把他们带到林府后门,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她随意的往后一望,看到对面小院里长得高大耸天的皂荚树时,原主的记忆随之而来,她马上低下头,恨不得罩上面纱,心里悔了又悔。
谁能告诉她,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能那么巧的让林王两家做邻居呢?
由于距离开宴还有三天,林丰把他们带到住所以后,十分贴心的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说是府里老夫人给的,让他们随意去集上游玩。
没两天就是元宵节,街上摩肩擦踵,街头巷尾全都装饰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张灯结彩,夜里点燃烛火,一片烟火绚烂之色。
然而,盛屏的双脚长在了林府,压根儿不去想出门的事,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她先去厨房看食材,再结合时下有的蔬菜(多是野菜)调整食谱,细细询问府上贵人的口味,不厌其烦的备菜。
她现在做的席面多了,在雕花上的功夫大涨,冬瓜盅不再原模原样的端上去,而是雕花雕样,尽善尽美的送上去,所谓色香味形,她全占了。
除了冬瓜盅,她又研究上南瓜盅了,里面的汤没什么花样,毕竟食材摆在那里,但外面的雕花,她从简单的花朵鸟儿,变化为山山水水。
从林丰口里她得知林老夫人是个资深的信佛人士后,她就雕上小和尚寺庙古钟木鱼,甚至还有几句佛经。
她之所以这么尽心,一是本着既然来了就好好干,不求最好,只求更好,一次比一次有进步,要对得起自己耗费的功夫和辛苦打出去的名头,二是为了蒋鹭。
所以越往后做,她就越审慎,在完全把控了对味道的调制后,外形也跟着进步,追求一个极致的和谐和美好。
红案师傅见了,忍不住夸赞道:“盛娘子既有这份手艺,何必一家家给人坐席,就是开店也是能行的。”
盛屏暗自叹息:谁说不是呢?
盛屏的这份心思,别人有没有发现她不确定,但林府老太太是发现了并且很是赞赏,不仅赏了银子和布料,还给了自己佩戴多年的佛珠。
那是串十八子檀香木佛珠,正儿八经请高僧开过光,此刻正戴在盛屏的手腕上。
林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常年茹素和深居简出,并没有让她的脸变得慈眉善目,她的眼皮往下耷拉着,瘦削的脸蜡黄,薄唇不必抿自成一条绷紧的线,银发一丝不苟挽在脑后,翡翠簪子和耳铛的颜色一般,深幽翠绿。
此时她仔细端详站在她面前的盛屏,粉白嫩肤,青丝漾光,瘦弱的身子骨因挺直的脊背添了几分风骨。
良久以后,林老夫人才开口问话,她嗓音暗哑,“你说你相公是童生?”
盛屏点头,“是。”
“既如此当继续念书才是。”
“读了也无法科考。”
“可是祖上有人犯罪?”
“没有。”
“可是出生不好?”
“养父母是商贾,如今断了往来,户籍挂在姑父一家,他一家世代耕种,再清白不过。”
两人一问一答,林老太太的几个儿媳妇、孙媳妇只静静听,连茶水都不曾喝过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