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平日有谁来过?”尚容道。
“回殿下的话,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少。”
“如此便有些难了。”魏修洵道。
“张太医,若本宫不曾记错,接触夹竹桃会双手会起红斑,麻木发痒,可对?”
“不错,只是这与此案有何关系?”张太医颔首,有些不解。
魏修洵眉心微挑,侧身望见尚容薄唇轻抿道:“纵然来者带了工具也会触碰少量粉末,夹竹桃毒性烈少量便可致敏,这几日钟粹宫内人手并未有变,想来人还在钟粹宫,一一查验便知。”
“殿下果真聪慧,我竟不知殿下还懂药理。”
魏修洵言煜试探,然则尚容却不欲与他多加纠缠,只道:“本宫不懂药理,只是略懂一些香道,以夹竹桃入香有过经验罢了。”
“将钟粹宫内所有人叫到屋外,本宫要一一询问查验!”
“是,殿下!”
片刻后,屋前便围了二三十人,远远望去乌泱泱一片。
“钟粹宫里的人都在这儿了?”尚容高声问道。
“回殿下,都在这儿了。”小宫女应道。
“翠桃。”
尚容给翠桃使了个颜色,翠桃随即走上前去翻开手一一查看。
尚容立在青石台阶上,远远便望见一个梳着双平髻,身着浅蓝色棉衣的小宫女缩在角落里。她四处张望,唇色发白,右手紧紧攥着衣袖。
“把手伸出来。”
翠桃立在那宫女面前,见她不配合,说着就去抓她的右手,谁知她用力推了翠桃一把。
翠桃踉跄了几步,那人趁机转身欲逃,却被魏修洵按住押到了尚容面前。
尚容上前翻开她的右手,见其指尖隐隐泛着几颗红斑,皮肤也因挠痒微微充血。偶然间,几缕栀子花的香气缓缓而来。
“是你偷取屋中的夹竹桃放入荷花酥中,你还有何话要说?”
宫女知事情败露,面色涨红,连连磕头:“奴婢知错,殿下饶命!”
对幕后之人绝口不提,倒是个骨头硬的。尚容微微勾唇,冷冷道:“是你一人所为?”
那宫女咬紧牙关道:“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你可知本宫是得了皇后的命令彻查此案?”尚容用食指缓缓勾起那宫女的下颚,轻笑道,“皇后乃天下之母,后宫之主,你以为你家主子能护你,护你一家周全?”
宫女睫毛微颤。
“本宫也可与你一赌。赌你今日不说,今夜你家主子会笑着迎你,还是……”尚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赐你一碗汤。”
魏修洵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未曾料到,十数年过去,这位长公主殿下如今倒与他当年记忆中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宫女自然明白尚容言下之意,她双腿战战,面色惨白:“奴婢……愿说。”
“你们都退下吧。”
“是。”
“是………是庄贵人。”宫女嚅嚅道,“是庄贵人让奴婢这么做的,说事成之后会给奴婢一笔钱,送奴婢出宫。”
庄贵人?这倒是出乎尚容的预料。只是庄贵人亦不受宠,哪儿来的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皇嗣?背后显然另有隐情。
尚容微微蹙眉。
只是她见这宫女神态不似作伪,再者她记得庄贵人素来喜栀子花,宫女身上沾染了些许气味倒也说得通。
看来这庄贵人只是出头鸟,背后主使者另有其人。尚容偶然回想起淑妃身上的熏香,顿时有了一番思量。
“事已至此,还要烦劳魏三郎君命人看住此人。”尚容侧身抬眸。
“这是自然。”魏修洵勾唇轻笑,鼻梁一侧的朱砂痣随着轻笑微微晃动,“天色不早,不若我送殿下回琼华宫?”
尚容本欲婉拒,然则想到如今多事之秋,如此也好,便浅笑应下。
二人迈出钟粹宫,此时天色已晚,夜黑如墨,月色凉薄,蔓延在皇宫的红墙绿瓦上,却不由得衬出几分别样的凄凉。
“许久未见,殿下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尚容微微愣住。其实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她与魏修洵并无过多交集,若真论有,也不过点头之交。但处于本能,她还是答了一句:“魏三郎君应知人都是会变的,人心更易变。”
暗夜之中,魏修洵隐隐听见不远处砖瓦之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嗖的一声,暗箭生生向尚容逼去。
“殿下!”翠桃吓得尖叫。
“殿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