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容的余光落在落款的一行小字:魏修洵。
竟是出自魏修洵的手笔!倒还真是字如其人。尚容心想。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粒碎银递到车夫手中,道了一句“多谢”,随即转身入了听雨楼。
尚容初入听雨楼环顾四周不见魏修洵踪影,却见桌面上摆放的古琴漆面光滑平整,用料破为考究,加之琴声圆润和谐,皆是上等的好琴。
更不论酸枝木竹纹雕花长桌上搁置的几把古琴,皆出自典籍,流传甚久,想来势必价值连城。
“这位想必就是魏三郎君口中的贵人了?”
尚容闻声转身,见来者一身深蓝对襟窄袖长衫,头戴玄色刺绣圆帽,想来便是这听雨楼的掌柜了。
“不知魏三郎君如今人在何处?”
掌柜双眼浅眯,挤出额间一丝皱纹,笑道:“郎君已在楼上静候多时,贵人随我来。”
尚容微微颔首,随着掌柜上了台阶。
尚容未曾料到这听雨楼占地颇多还有二层,想来又开在如此繁华的雀云街,一万两白银恐怕也是有市无价。
掌柜引尚容上楼入了东侧的雅间,尚容推门而入见魏修洵正抬眸望着自己。
“早啊……殿下。”
尚容被这一声殿下唤得心头泛麻,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她偏过头去掩了神色,下意识岔开话题:“魏三郎君何时来的?”
魏修洵似是察觉到尚容的心思,敛了神色答道:“方才到的,等了不久。”
“殿下觉得这听雨楼如何?”
尚容颔首:“古朴典雅,着实不错。”
魏修洵勾了勾唇:“既得了殿下一句赞,自没有让殿下空手而归的道理。”
还未等尚容回过神来,便见魏修洵侧过身取下一旁乌木雕花长椅上的水青色绸缎,抱起一把古琴递到自己手中。
尚容垂首见是一把上好的金丝楠木云纹伏羲琴,造型圆润古朴,琴腰处如弦月弯入,远望如女子侧颜,颇有几分韵味。
尚容虽不擅琴,却也识得这是一把少见的好琴。
“这把叶逑的高山旷月,我今日便赠予殿下。”
高山旷月?尚容记得此琴出自千古名家叶逑之手,叶逑离世后此琴便已绝迹,未曾想竟在此处。想必是魏修洵珍藏的。
然则如此好琴魏修洵就因她的一句称赞拱手让人?此事未免蹊跷,她可不敢收。
尚容朱唇微启,浅笑道:“魏三郎君的好意本宫收下了,只是本宫不擅抚琴,如此好琴落入本宫手中难免蒙尘。”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魏修洵似是料到尚容如此反应,笑道,“殿下从前不擅抚琴,不过是那些闺阁小曲不入殿下的眼罢了,回头我差人送些是上好的琴谱到殿下宫中。”
“殿下有凌云志,又何必桎梏于此。”魏修洵薄唇轻抿,桃花眼微动,“再者我魏修洵的盟友怎会配不上这琴?”
盟友?尚容微微眯眼:看来这就是魏修洵约她来听雨楼的真实目的了。
也对。没有一些手段如何能以庶子之身在堪比龙潭虎穴的晋安侯府存活到如今,又在前世后来的三兄弟阋墙中胜出,成功坐上晋安侯的位置?
尚容抬眸对上魏修洵的眼眸,依旧处变不惊。她明白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毕竟京城满是腥风血雨,她一旦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本宫为何要与你结盟?”尚容淡淡道。
“殿下是聪明人,自是我帮殿下达成殿下心中所想,殿下亦助我达成心中所愿。”魏修洵把玩这手中的双面泥金扇,谈笑宴宴。
声声入耳,尚容环抱着古琴的一只手微微攥紧。
尚容细细想来,其实从自己入听雨楼开始,魏修洵就摆出了他的诚意。
手书的牌匾,掌柜的熟稔,再到高山旷月的转手,无一处不显示着魏修洵与听雨楼关系匪浅。或者说,魏修洵就是这听雨楼背后的东家。
如此大的手笔应当是他的秘密,然则他却堂而皇之地摆在她的面前,丝毫不惧自己对他不利。
这份信任,若换作是尚容,此刻是绝不敢有的。
尚容接过魏修洵递来的新沏好的银针白茶,递到唇边见茶色清澄,竹青色的茶叶似一叶扁舟于深渊中漂浮,半起半落。
“你要本宫助你袭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