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看着面善,既然姑娘这般说了,老婆子也想试一试!”
听了老婆婆年轻时的故事,尚容心生惋惜,本以为她会因此相拒,却不曾想老婆婆答应得极为爽快,这出乎尚容的预料。
“婆婆……”
老婆婆笑着抚了抚尚容的肩膀:“我一把年纪的人了,见这世间的人也多,姑娘和那位受伤的公子来的方向是皇家围场,穿着纵然破碎,一看却也非富即贵。”
“老婆子答应姑娘不仅是因为姑娘的真诚,更是为自己这颗还没死透的心!”
还没死透的心……尚容一时出神。
是世道如此,世间每一个女子都想反抗的心。不论年幼,不论老弱,不论生来富贵,还是生来贫困,至少在这一点上并无半分不同。
尚容的眼尾被一抹朱红染上了颜色,却显得一双明眸更显娇艳,恍若身处生死之界才能看见的曼珠沙华,无意间窥见最悲伤的记忆,然后死而重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叩门声,房门随即从外面被打开。
“外伤严重,所幸抢救及时,人已经无碍了,只需静养。”
尚容起身走去:“多谢大夫。”
大夫分别将一个白瓷瓶和一个黑瓷瓶递到尚容手中:“黑的治外伤,涂于伤处,一日三次,白的口服,一日两次。”
尚容正欲弯腰,却见老婆婆拿了一板铜钱走来,连忙将其拦着,从袖口解下一双护臂。
尚容记得这护臂是由宫中尚衣局监制,通体由牛皮所制,想来换上几十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她如今身无分文,又怎能在让老婆婆破费,于是便将护臂递到了那大夫手中。
“多谢大夫,只是我如今身无分文,只有这对护臂还能换些钱,望大夫收下。”
大夫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也看出这护臂做工精细,便应下了。
待大夫走远,尚容转身笑道:“我自知晓婆婆是好心,只是婆婆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们本就亏欠婆婆不少,再无让婆婆出钱的道理。”
老婆婆见尚容心意已决,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日夜里,尚容问婆婆拿了张竹椅守在魏修洵身旁,后半夜见魏修洵高烧渐退,脖颈处的红晕也消散不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困意便上了头。
魏修洵掀开眼帘,低头见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环顾四周便知此处是一处民宅,身上的骑装已然被人换了,此时只穿一件素色的中衣。
他一路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到此,却知晓定是尚容撑着他走到了这里。
他微微侧目,便见少女蜷着身子卧在一旁的竹椅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映着昏黄的烛光,他瞧见她眼睫微动,头不停地上下移动仿佛小鸡啄米。
她睡得熟,魏修洵便也不欲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却仿佛不知厌倦一般。
直到尚容失了重心,身体向一旁微微侧过之时魏修洵才出身扶住了她的肩膀。
这一扶倒让尚容顿时清醒了大半,她揉了揉双眼,睁眼便见魏修洵扶着自己的肩膀。
尚容见他的脸上已然隐约可见丝丝缕缕血色,想来当是恢复了不少。
“什么时辰了?”魏修洵见她醒了,缓缓开口。
“当是已过丑时。”尚容应道,随即起身倒了一杯水让他饮下,“你觉得怎么样?”
魏修洵唇边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宫里人还未找来?”
尚容微微颔首:“他们当是以为我们还在围场,将围场找遍后再找来,应当还需两三日。”
魏修洵点了点头,随即望着尚容不再说话。
不知为何,尚容总觉得这人醒来后的眼神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垂眸瞥见他身上穿着的单薄中衣,中衣领口微微敞着,隐约可见几寸裸|露的肌肤。
她一时脸颊微红,下意识咳嗽了一声:“这家民宅的主人是一位老婆婆,是老婆婆请来的村大夫给你治病换的衣。”
见尚容神色慌乱眼神躲闪,魏修洵一时会意,低头将中衣整理妥当,唇边笑意浓重:“殿下不必与我解释。”
声声入耳,尚容才觉自己方才是越解释越乱,便倒了一杯水,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殿下,我方才昏睡,可有说什么胡话?”
胡话……尚容微微抬眸,回想起方才听得的只言片语。
魏修洵见尚容神色,淡淡道:“那便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