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满眼心疼,从来都不会叫醒温韫。
于是,第二天温韫醒来抄得更卖力了。
有一次,温韫正抄着书,手心传来一阵疼痛,她放下笔一看,原来是掌心处已经结痂的伤疤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滑落,一滴,两滴,滴在书案上。
好似没有痛觉般,简单地敷过药膏后,她又开始抄写了。
天未亮就起,夜半时分才睡。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温韫看着那么厚的一叠宣纸,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抄完了。
她立即叫来翠喜给她换了身衣裳,马不停蹄就往主院走去,也顾不得现在夜色黑沉,萧时予是否已经就寝。
门口的守卫比上次少了许多,或许是徐夫人心软了,有意放萧时予出去。他们认识温韫,见着她后,二话不说就将门打开了。
温韫踏进主院,这里依旧是黑沉沉的,这次来得急,忘了提灯笼,她只能靠着屋内微弱的烛光辨路。
虽说现下已入春,雍州的三月夜里还是很冷,这庭院已经有半月没有人打理了,现在萧条又荒凉,温韫觉得更冷了。
温韫不禁加快脚步,提起裙摆踏上台阶,正欲推门,谁知一股凌厉的风袭来,顿时将门吹开,幽光一闪,只见屋内一把利剑刺向温韫心口,她心中大惊,连连后退几步。
那人步子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茫然间,周遭的一切才缓缓聚焦,温韫望着眼前的人。
萧时予似乎没想到门外的人是她,愣了一下,随即问:“抄完了?”
温韫面色依旧带着惧意,“你这是做什么?”
萧时予环顾一周,“谁让你鬼鬼祟祟的,我以为进贼了。”
他侧着身子,让温韫进屋。
屋内十分暖和,好似置身于暖炉之中。
屋内烛火昏暗,没比外面亮多少,上次温韫来至少还有灯,这次与摸黑差不了多少,徐夫人不让人送蜡烛吗?
她面带疑惑:“主君怎么不点灯?”
萧时予将长剑放置在木桌上,淡淡道:“你睡觉不熄灯?”
温韫一顿,这才注意到萧时予穿着一身单薄的墨色长袍,忽然有些尴尬。
她缓慢地移动步子,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磕到桌角。
温韫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书案上,担心此事败露,自己也要跟着受罚,她便将抄完的宣纸放进食盒里,谁知,门口的守卫看都未看一眼,直接放她进来了。
她将这些宣纸取出来,一一放好,萧时予走过来,随意翻了几页,便不再看了,好似并不在意。
温韫看着他说:“我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萧时予于书案前坐下,迎着温韫的目光笑道:“别急,带你看场好戏。”
明明嘴角在笑,声音却冷得渗人。
温韫双眉紧蹙,有些不明所以。
两人都不说话了,四周静谧无比,只有偶尔从庭院里传来的鸟鸣声,温韫的心跳加速,仿佛在预知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萧时予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鹅梨香,好熟悉的味道,他一偏头就瞧见温韫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了,还一脸的怂样。
萧时予歪着头看她,“这就怕了?”
温韫坐在又冷又硬的砖石地面上,老老实实点头,又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时予幽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要寒凉,“你应该问有什么总有人要来找死。”
温韫心头一紧,赶紧地抱住自己,不再说话了。
烛光幽幽地亮着,这时他听到屋顶上一声微不可察的细响,随后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时窗外飞进一只短箭,萧时予像是早已预料般,一把将温韫按在书案下,那只短箭直直的射在他们身后的柱子上,柱子四周立马出现细细的裂纹。
温韫惊恐地问:“有人来了吗?”
男人眸色愈深,“待在这里不要动。”
话音刚落,他飞身跃起,几只短箭擦身而过,再次射在温韫身后的柱子上。
温韫紧闭着双眼,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微微颤抖着。
渐渐地,屋内没声了。
又过了许久,庭院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紧接着屋外开始变得吵闹起来。
温韫缓缓睁开双眼,发觉眼前变亮了不少。
她急急忙忙爬起来,像屋外冲去。
推开门,庭院里灯火通明,站满了暗卫,萧时予身穿一袭墨色长袍站在人群之中,光亮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
温韫走进了才看见他们抓了五六个黑衣人。
萧时予冷冷地看着这群人,“谁派你们来的?”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几个人跪在地上,视死如归。
暗卫手起刀落,将最外边的那人头颅砍下,血溅当场。
其余人面色变了变,一人恶狠狠地盯着萧时予骂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我们落入你手中,说与不说还能活着出去吗?”
萧时予冷笑一声,这倒是没说错,他随意地扫过另外几人。
忽然有人颤颤巍巍地指着温韫道:“是她。”
萧时予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温韫站在人群之外,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濡湿了鬓边的几缕头发,显然是害怕极了。
萧时予正欲开口,那道娇小的人儿忽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