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话锋一转,“你们温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你哥哥春闱将近,你在此时进了萧家的门,是何目的不言而喻。”
霍君仪撩起眼皮,目光之中带着明晃晃的审视。
温韫迎上她的目光,坦然承认,“不错,我的确是为了我哥哥的仕途才给萧时予做妾的。”
屋外此时已经全黑了,屋内的烛光还有些暗,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两人安静了片刻,霍君仪才道:“你离开萧时予吧,你哥哥的事我们霍家也能帮忙。”
温韫直接摇头拒绝了,她并不相信霍君仪,霍家与温家无亲无故,又怎会愿意出手相助。
“多谢霍夫人的好意,只是我成为萧时予的良妾已是事实,又怎是说离开就离开的。”
霍君仪叹了一口气,“我不仅是为了萧时予,也是为你着想,你并非他的良配,若有朝一日他有了心爱之人,娶了别人回来做正妻,你又该何去何从?从古至今,鲜少有妾室能在正室手里有个好下场。”
这一席话如冰刃一般刺向她的胸口,五脏六腑皆被冻住,呼吸不畅。
这些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只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屋外有女婢来报,萧公子来了。
温韫心里轻轻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霍君仪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面露喜色,本就好看的五官愈加明艳起来,她丢下温韫一人匆匆站起身向外走去。
霍君仪走在门楣之处,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对里面的人说:“我与时予许久未见,想必要聊上许久,你先在此处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
温韫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叹了口气,这饭吃的食不知味,可惜了这一桌好菜。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春夜的空气里漫着一股薄雾,远远看去,好不真切。一男一女站在长亭之中,凉风吹动两人的衣裙,如诗如画。
女子眉眼微弯,眼中喜悦之情快要溢出来。
她歪头看着萧时予,眸光闪烁,“时予,自我回青州,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若不是今日我将温姨娘请过来,我们怕是很难再见上一面。”
“有三年未见了。”萧时予沉默片刻,随后垂眸,目光落在霍君仪的身上,“叫我过来何事?”
他还是像从前那般冷漠疏离。
霍君仪收敛情绪,淡淡道:“沈知砚前两日来雍州了,萧府守卫森严,他一直没有机会见你。”
“我明白了,让他去醉香楼等我。”
她与萧时予,沈知砚两人一起长大,情分匪浅,也相互了解,这两人合谋的事虽从未对她透露半分,霍君仪也能猜出些许,“时予,前路险阻,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们非做不可吗?”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半响,他又问:“苏再兴待你如何?”
提起苏再兴,霍君仪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无非凑合过日子罢了,谈不上好不好。”
萧时予颔首,声音不带情绪,“世间夫妻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过于感伤。”
霍君仪缓缓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萧时予目光扫过眼前这人发髻中插着的赤金镂花长簪,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这簪子做工精细,怕是整个皇宫都没几支,他淡声道:“苏家很好,你如今有了新的归宿,我哥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霍君仪面色一怔,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当时嫁给苏再兴,我心中是不大欢喜的,若我有选择的余地,我不会……”
语气哽咽,后面的话她停住了。
别人不明白,萧时予却是知晓的,圣上龙体每况愈下,时局动荡,各大世家蠢蠢欲动,唯有苏家手持重兵,却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霍家家主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霍君仪嫁过去,结两姓之好。
萧时予垂眸,望着眼前的人,道:“你已嫁作人妇,何必再挂念往事,我哥想必也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
风渐起,树枝抖动,发出萧萧声响。
“是谁?”萧时予回头厉声道。
苏再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缓缓地从暗处走近,烛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将手里的大氅披在霍君仪身上。
霍君仪慌忙地抹去眼角的泪,转过头看向别处。
苏再兴尽收眼底,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当着萧时予的面又不好发作,没好气道:“我们苏府不欢迎你,你带着你的小妾回去吧。”
萧时予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慢悠悠地说了两个字。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