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直注意着对方所以才能发觉……在那只浮现了一瞬的笑容里，不仅冷漠，而且轻蔑、不屑。就像看到了无聊的事物，本不欲去理会，正如人不会去在意脚下路过的蚂蚁……但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烦人，就算只是蚂蚁也该它被踩死的。

如此想来，他们上了三层楼，她身上多出三个伤口，还都是关节位置……

*

浮世英寿实际上并没有把笔记中所有的内容都分享出来。

而且，第一语言阅读，和他人转述的结果，原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他能够从中读出笔记主人的情绪态度的转变过程，是如何从探险者对于新发现的兴奋和激动、到对参与开创新时代这一美好愿望的憧憬自豪，以及……对于现状的怀疑，和恐惧。

那张对【阿尔塔纳】形象的描述图画后面还有几张纸，他更加谨慎，挑着页数，确定里面没有“刺客”才完全打开……而实际上，最后几页笔记已经没什么成段落的句子，只是一些凌乱不堪、仿佛呼喊，又仿佛祈祷救赎的话语。

【我不该这么做的，你们也不应该。】

【我们■触犯■禁忌■释放■■】

【实验成功了？失败了？等待我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啊啊，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不应该创造出来……不应该存在……】

【一切都会终结，谁也无法得救】

【……神明和恶魔都无法拯救人类！】

【无论哪条路都是错的！】

能辨认出来的句子就这么多……最后两页更是全都充满了乱涂乱画的红色划痕，以及满篇重复着的三个字：【醒来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醒来了？他不好做推论，或许纸张上感染了其记叙者糟糕的精神状态……久读后即使只是字迹也令人十分不适，所以他合上了笔记本。

*

“我能把门锁弄开，但上面恐怕会有危险。”

“……”吾妻道长努力忍耐了一下对某些人关于“开锁”特别熟练这件事情的意见，只问：“那你非要上去不可做什么？话说你不是一直躲着走的吗？”

“我没有躲着，只是避免无意义的体力浪费。”英寿道，“至于为什么要上去……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想出去就应该往上面走。”

道长忍不住：“你这家伙好麻烦啊！如果是在外面我早就揍你了！”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想揍我呢？这样很没礼貌，我会报警哦。”

“还说‘无缘无故’！到底是什么理由？倒是说出来！”

英寿低头沉吟：“嗯……”

首先一楼是没有正门的，出不去。二三楼他跑上来的时候也顺便看了一眼，别说出口了，窗户都没有。

而且楼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那些人形阴影虽然看上去古怪，但其实战斗力并不强，属于练过的普通人就可以应付的程度，只不过数量多了的话可能会翻车，需要小心些。

像这类没危险可以到处乱逛的地图里要是有出口的话，根本就关不住人。而疗养院的主要功能应该是看守“病人”，所以出路多半是在上面。

而且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上既然有铁门就证明这个地方……按照1号的说法，“领域”不想让他们上去。如果关键点在于“反抗规则”的话，那自然是不想让他们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了……从这点出发，也应该往上走。

其次他在从笔记本里看到的一些零碎的信息中，能推理出，这疗养院的高层是用来关押一些麻烦“病人”的……换句话来说，失败的实验品。那么最麻烦，或者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应该在哪儿呢？当然是顶层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各细节处更复杂隐晦的线索暗示，不好用简略的语言说明，暂且不提。

以及最后……最重要的理由，他还记得，1号说过“喜欢高的地方”。这几乎完全就是凭空猜测臆想出来的东西了，但他就是有种，这一条比上面几个都更具备说服力的强烈感觉。

“……直觉。”

“还是现在就揍一顿你这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