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青却顾不上止血,目送着救护车和附近的救助人员把孩子们接走。
事情至此,于她来说才算彻底结束,肩上终于没了担子,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身体就是一软,跌进一个格外宽阔的怀里。
鹭青抬头看向着神色惶然焦急的贺奕,他一手握着鹭青的手腕,另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质问道:“关鹭青!你是不是太冲动了!”
他应当来的格外匆忙,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短袖家居服。
或许是他的质问来得毫无道理和立场,并且语气很凶,激发了鹭青的心里没由来的怒火。
“不不不,贺组长。”她虚虚地笑了下,甩开他的手:“现在是周末,你应当无权干涉组员的个人行为吧?”
“个人行为?你这是个人英雄主义过剩!”一开始贺奕声音拔得很高,随即他停顿片刻,低缓下来的声线有些颤抖:“你有没有考虑到后果,有没有想过…家人?”
“不关有什么后果,都与你无关。”
鹭青推开贺奕,脱掉了身上厚重的救援服,赤脚踩在满是灰烬的水泥路上。
她直接忽略掉站在一旁神色寂寂的贺奕,向另一边刚和警察沟通完事情的莫岚走过去。
鹭青的神色颇为镇定,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莫岚,后续顾站长那边小朋友如果需要医疗援助直接拨款就好,还有基金会需要找新的办公室……”
“好的,学姐您放心,我会处理好后续事情的。”莫岚有些揪心,她看了看鹭青晕染上血迹的后颈,“学姐,您还是抓紧去医院吧。”
“嗯,这就去。”鹭青刚迈开腿没走两步,便被人一把捞起。
贺奕不顾她的挣扎,像是抱小孩一样,分外轻松地抱着鹭青,大步向停在一旁的灰色汽车走去,他单手打开副驾驶的车窗,随后将她绑在副驾驶上。
“贺奕!我有没有和你说我,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什么。”
可能是今天晚上遭遇的事情和状况太多也太复杂了,鹭青几乎是全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坏脾气发泄了出来。
在去医院的路上,鹭青一直在痛骂开车的贺奕,而被骂的人却神色平静地开着车,只是默默地将车开出极限的速度。
……
“你的血检结果抗体有点低,加上伤口污染严重,打三针疫苗再加一针破伤风。”
医生同鹭青说道。
“好的,麻烦医生了。”
处理完伤口,打完破伤风之后,鹭青放下过长的衣袖,刚想从治疗床上下去,发现自己没穿鞋来医院。
这时,贺奕推门进来,手里是一双医院楼下最常见的,住院拖鞋。
“刚买的,很干净。”
“哦,谢谢。”
刚刚对着贺奕发泄了一通,鹭青现在再看到这张沉默甚至有些冷肃的脸,有那么些微妙。
但她很信任贺奕,一边低头回复着工作邮件,一边趿拉着拖鞋跟在贺奕的身后,却没想到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发现白色的光源消失,已经踏进了一片昏暗的楼道。
……
楼梯间,消防通道的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鹭青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圈在怀里,他的手臂箍在她的腰上,把宽大的衣衫勒出道道褶皱,像是一道道绷得极紧的心弦。
宽大有力的手掌小心避开她颈侧的纱布,扣住了鹭青的腰,薄唇被人强势地撬开,但舌尖探进来的时候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勾着贺奕纠缠,用接吻的方式安慰着面前这个有些惶恐的男人,直至舌尖被人吮得发麻、无法呼吸。
鹭青嘴唇被亲的充血,褪去了失血过多的惨白,她瘫软在贺奕的怀里依旧要放狠话,虽然一点儿都没有威慑力:“我都说了我很讨厌别人强迫我,你不怕我等下咬你一口吗?”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方才一直沉寂着的身材高大男人,如今埋首在鹭青的颈侧,声音喑哑,气息钻进她宽大的领口。
鹭青心头划过一抹异样,但很快便被她刻意忽略过去,随后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下:“其实,我也有点后怕。自打……之后,我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自己的掌控内,包括生死,很多事情我都没什么所谓,可是房梁坍塌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开始怕死了。生命中不可确定的事情、脱离我掌控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我……有点无措。”
她将那短暂的异样,定义为自己的怯懦,定义为对失控的焦灼。
就是不愿定义为,她察觉到了一份超乎寻常的、格外浓烈又格外小心翼翼的喜欢。
不过,她也确实发现自己开始害怕失控。
“控制我吧,鹭青。”贺奕垂头看向她,神色认真,“我可以成为你身边,那个永远不会失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