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是爸的生日。”
一大早,陈芷瑶刚洗完澡,手机就接收到这条消息。
发送人显示陈盛奇,时间就在一分钟前,姐弟两人平常没事不随便联系。
浴室当中雾气朦胧,手机点开一会儿的功夫,屏幕上便全都是水雾,陈芷瑶胡乱扯了张纸擦干净,也顾不得此刻自己是什么样子,水声哗哗地放着,她盯着屏幕盯到眼睛发痛,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门外立刻响起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敲门的主人很是关切,“芷瑶,你洗好了吗?”
还在浴室内的陈芷瑶:“……”
这个害她一大早就得洗澡的罪魁祸首依然坚持不懈地敲门,“你洗那么久,没晕在里面吧?”
陈芷瑶:“我很好,拜托你能不能离浴室远点,现在你整个人跟变态没什么两样。”
“变态和匹诺曹谁更可恶点?”
“你——”她哑然,磨牙道:“再这样扣你的薯片和可乐。”
外面总算安静了会儿。
陈芷瑶长吁口气,思绪忍不住飘回到昨天晚上。
她跟季逸和道别后立刻回家,推开门阿瓜正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电视机,视她为空气。
陈芷瑶没心情猜他的小心思如何,满脑子都是刚才季逸和给自己的那个从天而降的大礼包。
季逸和的话散发巧克力一样诱人的芳香,“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沿水镇摆摊做美甲,靠你现在攒钱要自己开个店面得多久,不如再去一次江市放手一搏。”
两年之前,江市是她的噩梦之地。
男友劈腿,创业被骗,身负重债,手机除了日常消息就是恐吓短信的狂轰滥炸,每天睁开眼陈芷瑶都不知道自己当天晚上能否安然躺在床上。
当时的她没有出路,能活到现在全靠一股厚脸皮的意志力。
活下去,哪怕活成烂鱼烂虾,哪怕有一丝能喘气的可能都要活下去。
每当她的精神意志如同将塌大厦震动摇晃,即将滑落于黑暗之中时,这句话总会在耳边炸响,将她一把拽起。
可人活着,哪能又只是甘心活着。
稳定的工作、愈发熟练的技术,还有她新更替的住所,这一切如同养料和空气,日以继夜地浇灌着她的野心。
江市是她的苦行地,也是她的斗兽场,更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翻过的高山。
陈芷瑶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要在沿水镇中默默无闻,内心便即刻感受到一股被海水淹没过的窒息。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活下去,肯定要更好地活着。
至少今天要比昨天活得漂亮。
陈芷瑶心跳如鼓,直到现在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她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将企划案放在床边书桌的抽屉里。
今晚的事情她下意识不想跟阿瓜分享,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却没料到阿瓜已经守在卧室门口。
他的目光压下来,沉得像道枷锁。
陈芷瑶试图错开身走开,阿瓜抢先一步,抬起胳膊将她禁锢在墙壁和自己的怀抱中间。
他的眼神锋利、闪亮,隐含怒意,像把刚开刃的小刀,整个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两人的呼吸交错,乱得像阵找不着方向的风。
陈芷瑶回望向他,不肯低头。
阿瓜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挪动,接着他低头嗅了嗅陈芷瑶的衣服,呼吸带热摩擦过她的肩膀,牵起陈芷瑶露在外面皮肤的一阵鸡皮疙瘩,冰冷的碎发掉进她的衣领里,跟她同款洗发精的味道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却有一种冷然的陌生感。
陈芷瑶心如芦苇,试图抓住什么,可墙壁光滑,她的手只是徒劳蜷曲,任由他如一头小兽在她身上嗅寻,阅读自己这本没被多少人读过的书。
“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阿瓜脸很臭,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门被重重关上。
陈芷瑶完全没听清刚才他说的是什么,耳朵嗡嗡作响,像被塞了两团棉花,她的手指滑过两人刚才碰触过的地方,回忆阿瓜如同热带雨林一样压过来的呼吸。
刚才他说的是什么,自己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陈芷瑶脑子一时昏沉,竟然荒谬地冒出了一个不相干的想法——所以呢,他有闻到自己的味道吗?
哗哗的水声被陈芷瑶一把关掉,她抽出毛巾擦干密布周身的水,目光一直往下看,根本不敢去瞧现在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推门出去,阿瓜像尊石墩子,忠心尽责地守在门口。
陈芷瑶无话可说,乜了他一眼绕道走开。
阿瓜立刻化身为一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后面,“你今天怎么洗那么久?我差点以为你晕倒在厕所里,准备冲进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