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瑶最终还是决定搬回家住。
她带走自己的几件衣服。
阿瓜无措地跟在她的后面,像一棵在风中摇曳的树影。
“你要去哪?”他掩藏不住自己的焦虑。
陈芷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手在不停忙碌,“阿瓜,以后白天有时间我都会回来看你,晚上你就一个人睡觉。”
她犹豫几秒,“你不要怕。”
夏天没几件衣服好收,轻薄的衣衫占据不了多少空间,冬日的大衣现在也不着急收拾,她还是会继续缴租,阿瓜可以选择住下去,也可以随时离开。
手中的衣服突然被阿瓜抢走,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栓上。
陈芷瑶跟在他的后面拍门,叫了几声后无果,不得不找出房间的备用钥匙,费了点时间重新将门打开。
细碎的响动并未吸引阿瓜的注意力,他环抱住自己,身边露出一片灰色裙子的衣角,陈芷瑶认出来了那是自己刚才被他抢走的衣服,此刻正被他紧紧抱住。
“阿瓜。”她放缓步伐来到他的身边坐下,“我不是要离开你。”
他没有应答,只是抬起头不信任地朝她乜一眼,接着眼睛珠子又盯紧鼻尖,整个眼眶仿佛被十二月的雨雪冻过一番,泛着摇摇欲坠的红。
陈芷瑶被他一眼看得心里发潮,鼻尖也隐约发酸,她转过身深呼吸几次,缓和自己的情绪。
该要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失去记忆不代表失去一切的能力,阿瓜必须离开她,必须得要自己成长。
他能当自己一年两年的猫,那一年两年后呢?阿瓜能做她一辈子的猫吗?
昨天陆望福的话好几句狠狠撞进陈芷瑶的心坎里,撞破了她每次放松或者快乐后,背后那层阴影般的恐惧。
正当她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心软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横在她的锁骨前,猝不及防间,陈芷瑶感觉自己被拉进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他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背,干冽的沐浴露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他靠在脖子边的呼吸似风略过,吹动她身体里的一片海。
陈芷瑶扶住阿瓜的胳膊,像囚犯抱住自己身上的枷锁,她低声呢喃,“阿瓜。”
一个吻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轻如羽毛落地,却引得陈芷瑶发痒,脖子和肩膀蜷缩起来,她一动反而两人拥得更紧。
“别不要我。”阿瓜哀求。
“我没不要你。”
“别遗弃掉我。”
“阿瓜,你不是小猫。”陈芷瑶反握阿瓜的手,“而且我也没有条件,让你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猫。”
说到后面,她的话音被空气吞没。
两人所在的房间很小,连同窗户也仿佛只有一张巴掌那么大,外面阳光正好,艳阳高照,陈芷瑶觉得这间小小的屋子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只,外面一时的好天气只是种错觉,也许前方不知在哪正埋伏着一个浪头,能瞬间将他们打翻。
陈芷瑶整个人缩在阿瓜的怀里,她的眼眶湿湿的,但强忍着没哭,分别总是格外难过,她没足够的钱,所以阿瓜必须要学会自保的本领。
后面陈芷瑶又安抚了他几句,阿瓜再三要她保证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他们还是会住在一起。
望着他挚诚的双眼,陈芷瑶一时动容,心好似冬雪消融,她的手抚上阿瓜的脸颊,后又觉得不对,匆匆收回,“好,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住在一起。”
“是不是我要变成季逸和那样,才能跟你名正言顺一起?”
“季逸和?”陈芷瑶摸不着头脑,“关他什么事?”
阿瓜抿唇不语。
陈芷瑶继续追问,但阿瓜就是不肯说,反而还催促她快点走。
“我等会儿回房间,就不送你了。”他故意摆出酷酷的表情,跟刚才红眼睛流泪的那位判若两人。
这样分别倒也轻松,陈芷瑶暗自松了口气。
*
回到父母家后的日子稀疏平常,陆望福和陈父对她的看管比以前要严格起来,日常都设置好门禁,外出摆摊也不被允许,为此陈芷瑶跟陈父还吵过几次架,但总以她的失败告终。
跟阿瓜也只能白天见面,陈芷瑶怕他无法适应一个人生活,总是想办法把奶茶店的工作换到夜间,隔三差五就拎着满大包的东西找他。
阿瓜抱怨:“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我都会检查冰箱的。”陈芷瑶要把他的一日三餐当任务执行下去,“别忘了,你这段时间总是低血糖头晕,还不多吃点把自己养点肉。”
他总会乖乖说好。
除此之外,阿瓜还主动要求去找工作,他不愿意再接受陈芷瑶的馈赠,但他没有记忆连自己的身份都未知,陈芷瑶只能给他在招聘网站上找些兼职工作。
只是这些工作都好坑,没一样是感觉靠谱的,稍微有模有样一点的还是一家房屋中介的电话客服,一天需要播出规定数字的电话号码,针对不同客户的需求说出一样的话术,主要也是一种电话推销。
敲定上班的时间和工资后,阿瓜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走在回去的路上,陈芷瑶问他怎么突然情绪低落下来。
“我只是想以后白天都不能跟你见面了,晚上又是我一个人在家。”
“我们还是可以一周见一次的呀,我奶茶店的工作总有调休,需要调休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同步啊。”陈芷瑶做着打算。
但阿瓜还是摇头,“太少了。”
一周一次的见面还是太少了。
他需要熬过漫长如四季的六天,才能在一个周末的尾巴见上她一面。
“除了跟你见面的那天,其他时候都对我没有意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平淡。
却又仿佛落下一场花瓣雨。
有赖于阿瓜粘人的性格,陈芷瑶就算在家,晚上睡前也得给他拨语音过去,这一天天的,日常流量都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