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一闭上眼,常常会想起自己从学校出来的那天。
那是初三模拟考之后,她拿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所以她从后门出来想抄近路回家跟家里人分享一下。
路上落了好大的雨,石子路被大雨冲掉了碎石子,露出黏糊糊的黄泥巴,她靠着路边走,哪知道一个不小心踩到黄泥没站稳,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
后来……
一只小黄鸟飞到女孩头发乱蓬蓬的脑袋上。
对于黄鸟而言,那是天赐的鸟窝,经过一个春天之后,鸟窝里的蛋终于孵化了。
子荷听着稚嫩的鸟鸣声,长叹一口气。
如果说这是穿越,那她绝对是最惨的一个穿越者,直至今天,她还不知道这里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唯一见到的活人就是这个院子里名叫祝桑的妖仙。
她从祝桑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了宝烛山的前身,如今这片宗门遗迹就是祝桑的手笔。
祝桑心狠手辣,每天对着他那张脸,子荷恨不得把自己憋死,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自从将她带回这里后,祝桑就把这颗脑袋当成了枯树营养液、生活调味剂。
修行枯燥,这样的山精跟他之前见过的精灵都不同。
她要是彻底死了,祝桑打心底觉得可惜。
于是子荷被下了一道古老的禁制。
头颅成了她的牢笼,她完整的灵魂则被困在牢笼之中。
在那颗头颅里,少女的灵体飘飘荡荡,她穿着校服,扎着辫子。因为两年的圈禁,她身上的活力在肉眼可见的消失。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子荷大声呼喊,可天地之间,除了祝桑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生物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黄雀叽叽喳喳飞走,小院里紧闭的门扉被人从里面推开。
又是黄昏时候,一身破烂衣衫的少年人腰横长刀,头戴斗笠,看样子是要出门一趟。
他瞧着那颗摇摇晃晃的脑袋,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些日子劳你辛苦一下。若是有人造访,千万要知会我一声。”
头颅里的灵体躲藏起来,没有应答。
少年修长的手指从眼眶探入,触到飘渺的灵体,微微一点。
小小的灵体随着接下来的牵引,飘浮在他眼前。
“好些天不见,你生气了吗?”
子荷懒得说话:“……”
他将小小的灵体捧在手上,声音温柔道:“你生气的样子,真有意思。”
“别人朝我摆脸子,我会捏死他,可是你呢我舍不得。”
祝桑轻轻捏着她的脑袋,笑眯眯道:“我此行要去匪乌国,快则一两日。听说匪乌国的王后是世间绝色,等我回来,我就把她的尸体送给你。”
“我不要!我可不当王八,躲在别人的壳里。”
祝桑笑出声来:“你就不想从这里走出去吗?”
子荷瞥了他一眼,被踩到痛处,忍不住朝他破口大骂。
“你这个死变态神经病!你他.妈为什么不遭报应,日你姥姥日你全家%¥&*@……”
“嘘——”
祝桑抬头看了眼山那头,忽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道:“有贵客远道而来,切莫叫他发现了,不然就是一剑,叫你身死道消。”
“救命啊救命!”子荷立马大声呼喊。
比起生不如死原地坐牢,身死道消显然更为仁慈。
祝桑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下一秒,子荷就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哑巴。
他叹息道:“你这么坏,以后会吃苦头的。”
子荷落在他掌心里,呸呸吐了几口口水,可惜她没有实体,每一口口水都消失在半空中,弄了半天,被祝桑轻轻一吹,她又回到了那颗头颅中。
宝烛山霞光漫天,腰横长刀的少年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绿的草木之中,只留下一个空落落的老巢。
子荷在头颅中看着落日霞光,强忍着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坠。
她双手合十,祈求有人能听见她的求救,但过了很久,这里依旧是原来模样。
正当她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见轰然一声巨响。
雷惊天地龙蛇蛰伏,宝烛山下雨了。
有人执剑叩开山门禁制。
在潮湿而又模糊的雨幕中,枝头上那颗小小的头颅摇摇欲坠。
子荷战战兢兢看着周围,既期待又害怕。
她尝试向外再次呼救,不同于以往的石沉大海,这一次终于有人回答她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看着旧日的宗门已空无一人,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