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令开云瞬间失明,等视觉再度恢复,那个装满他眼睛装满他心脏的少年已经在业火中消失不见。
“明梧!”
昨日种种如碎石击破镜中花,游鱼惊皱水中月。
……
呵呵,一群神经,演吧。
天上的黑雾盘旋一圈就赶紧向外飞去,连在废墟里发疯的开云都顾不得。开玩笑,现在没了朱炎和讨厌的小子阻碍,不出去用那些凡人的生魂补身子还留在这吃灰吗?
不过出乎天魔的意料,任他再怎么上天入地变化万千,愣是出不了这片山域半步,昔日“宜居宝地”已悄悄变作禁锢他的囚笼,‘笼子’里甚至还融入了凤凰灵息,只要天魔妄图出离,必会被灼的‘皮开肉绽’。
什么时候做的手脚!该死的蝼蚁们到底供奉了什么好处给那小子,值得他哪怕散尽修为舍弃人身,将身体炼化成牢笼,也要联合朱炎来阴自己,图什么?多大仇多大怨?
一对二的斗法同样令天魔元气大伤,他这会又虚弱得难聚出个形状来,遑论再搞什么小动作去收拾那个鬼哭狼嚎的凡人,反正意识没有被打散就有再来的机会,事已至此还是先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吧。
在山里无所事事游荡了几天,天魔再次回到原处,见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开云还呆呆坐在废墟里,无聊至极的天魔难得纡尊降贵不带目的地与凡人搭话:“怎么还没死?倒是耐造,那小子都走了,你不随他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咚——”天魔被飞来的碎石打散。
“闭上你的臭嘴。”
“气性不小,他都舍下你了,你还演什么忠心耿耿的狗。”天魔是天生的坏种,猛戳旁人的心伤只会令他神清气爽。
“明梧去到神鸟的故乡了,只要我诚心祈祷,一定能等到他。”行尸喃喃自语。
天魔哈哈大笑,走?走去哪!那小子的意识不还好好在这里监视他吗?骗骗凡人罢了……
一念间,计上心头,天魔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可以恶心死这两块绊脚石的做法。
“哦~你肉体凡胎的,说不定等他回来,你只剩下一具白骨了,想不想活下去?只要你活得够久,总能等到的不是吗?”
“滚。”这次打散天魔的是一块很大的石头,不过这点物理伤害对天魔而言无伤大雅。
“哈哈哈,就算那小子为你解毒,可你对抗不了年老体衰身死,总有一天要来求我。”求我用你把鸟婆娘和那小子布的局破坏掉,想想都有趣。
开云嘴唇咬得死紧,他把手放在胸口的布袋上,那里有明梧送他的小药瓶。
“代价是什么?”这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在哭。
“想要万古长青总得吃点苦,说到底你代替那小子守在这陪我说说话也并不亏。”
“离我远点。”开云知道就算天魔一时落魄,也不是自己能杀死的,如今唯有保住初心——
“我给你讲讲灵界吧。”这个凡人动心是迟早的事,天魔不急,他一向擅长放长线钓大鱼。
开云很难控制自己干枯开裂的心田不去汲取被污染过的水,即便不刻意听对方说什么,亦顶不住天魔阴魂不散一直不停歇的声音,不论开云行住坐卧吃喝拉撒——
一年。
两年。
三年。
开云疯了。
他没有变得歇斯底里,也没有自伤自残,而是穿上自己亲手做的与明梧离开那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须发,平静且从容地踏入天魔为他挖好的火坑。
开云成为了天魔淬炼魔气的阵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作帮凶,与明梧封锁天魔的力量两两对抗,意外镇压明梧几千年。
他以背弃自己信仰的手段守护着自己的信仰,出卖灵魂与天魔交易,不死不灭不入轮回,可却不知,苦苦等候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
“可恶!太可恶了!”黑曜听得咬牙切齿,想回到天魔最虚弱的时候,用真阳灵息将其反复炙烤而死。
天魔这玩意儿不纯纯恶心人吗!要不是检测到这个小位面浊气暴涨,再过些年明梧被彻底压制,可不真叫天魔成了?难怪明梧再度出世便直接功德圆满,他以自己为盾,融了凤凰真元,日日受焚身之苦,护了浮微小位面的生灵千年安宁,他值得!
明梧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讲了许久,自己的苦难仿佛不值一提,却在听了黑曜的话后,难得对后者还以宽慰的微笑。
黑曜的心因而被狠狠一击,他共感过老鬼开云,太能尝透个中心酸了,生来就高居神坛的神祇,从来只为他人付出,怎么不叫人心疼?
“后来发生的一切阁下其实都知道?但只能看着天魔壮大,看着老鬼作践自己?”这份苦难黑曜想都不敢想,自己过去的遭遇在明梧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也不算。天魔大阵练成后就把祭坛下的传送阵篡改了,开云那孩子本可以离开……这之后,我所有的力量只能勉强困住天魔,时常沉睡,偶尔清醒。”开云疯狂的思念明梧都听得到,他无法开口劝开云放下,只能缄默。
黑曜只顾着愤慨,没发现说这话时明梧眼中片刻的痛苦与无措,一旁的唐鑫若有所思,却始终静静聆听,没有插话。
“好在都过去了,阁下践行了自己的誓愿,着实令人敬仰佩服。”顺着明梧的话宽慰他,目睹眼前的局面,黑曜说不上哪里不舒服。
“我必须谢谢二位来此除掉天魔,赠我此刻清净,这些应该足够二位交差了,离开前我有个请求,不知你们能否行个方便?”
唐鑫将手放在黑曜的肩上,先他一步开口:“阁下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