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暄沉默了,他开始害怕了,不敢再多作打扰。
周桁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也因此更加敏感,他听见身旁的阿辞在抹眼泪。
周桁还没见阿辞哭过,被黑衣人追杀他也没哭过,现在是因为什么哭呢?
周桁摸索着讲授放在常辞的头发上,轻抚着,问道:“阿辞为什么哭?”
常辞也没料到自己偷偷抹个眼泪也会被发现,突然被安慰,更加委屈起来,大哭着,过了好一会儿,哭够了,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周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问道:“阿辞为什么会这样想?”
常辞抹抹眼泪,说:“我从小没有娘亲,他们嘲笑我,说我是没有娘亲的野孩子,说我是个克星,害死了我娘亲。后来祖母病了,爹爹死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你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我!”
周桁眼眶也红了,心疼地安慰着常辞:“不是这样的。阿辞是个好孩子,你的娘亲,你的爹爹,他们都是爱你的,你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是高兴的。我的眼睛是自己摔下山崖变成这样的,我保护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千万不要自责,知道吗?”
常辞擦擦眼泪,说:“那谢哥哥呢?你怪他吗?”
周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常辞说:“谢哥哥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逗你开心,他也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周桁怎么会不知道谢暄这几日的反常呢?
可是谢暄对他越好,他心中就越难受,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谢暄身边。
周桁对着常辞摇摇头。
周桁也知道自己这样,谢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两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想办法解决的。
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只会更乱。
周桁趁常辞哭累了睡觉的空挡,敲了敲车窗,伸出一只手。
谢暄望着那葱葱玉手,小心牵上,这是周桁失明之后,他第一次牵上周桁的手。
周桁被谢暄牵着坐在车厢外,像他们从前那样。
“对不起。”周桁还是习惯性地道歉。
谢暄一愣,这又是为什么?
周桁继续说着:“我......心中郁闷,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谢暄:“因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说吗?”
周桁接着说:“我因为眼睛的事情,心里郁闷。”
周桁舍不得了。
谢暄知道,这是托词,但是他能主动开口说话,谢暄很开心,那怕只是说一些话来搪塞他。
谢暄仔细地听着他编的谎话,也不说什么。
周桁本来不是这样想的,可是话到嘴边,他舍不得让谢暄无端因为他的的感情烦恼,他不想让谢暄有压力。
云州城已经近在眼前,周桁眼睛看不见,一路上都是谢暄在跟他说着路程。
自从周桁失明之后谢暄不知不觉已经学会了碎碎念,没事就问周桁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跟他说着一路上的风景。
这天他们出现一个小小的争执。
周桁不愿意让谢暄跟他一起进云州城,他了解裴云起,他知道,裴云起很偏激,他担心会给谢暄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他带着常辞远离那座城。
而谢暄的意思是,他的眼睛不方便,他要时刻跟着周桁。
常辞看着争执的两个人,顿觉一阵头疼,说:“两位哥哥别吵了,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吗?”
谢暄:“怎么各退一步?”
周桁:“你们跟我进城,在客栈等我。我自己去裴府。”
周桁不确定自己还出不出得来,所以不愿意让谢暄也被困住。
谢暄只能妥协,他担心周桁心里会不舒服,担心自己的步步紧逼会将周桁越推越远。
谢暄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他一开始只是想安静地陪在周桁身边,无论是以什么身份,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在周桁身边越久,看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看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谢暄越来越不满足于这样的相处。
他想要的更多,他希望自己可以有更多的立场和资格去为周桁付出,他希望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对周桁好是因为什么。
不得不说常辞提的建议是非常有效的,但是进了云州城,谢暄就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周围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他们。
周桁眼睛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在他靠近之后,声音都会变小,常辞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谢暄先找了个客栈,三人先安顿下来,谢暄想着将周桁送去裴府,周桁苦笑着摆手:“不用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
周桁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了。
“小公子,大公子传话,让小的迎您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