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其人,年十五,好逸恶劳,傲世轻物,桀骜跋扈,名游于永安四方。
上到耄耋老儿,下至垂髫幼童,但闻其名,无一不抚膺唾骂,恨之入骨。
一言蔽之,此人前科累累,劣迹斑斑,是个上闯寡妇门,下掘富人墓的混球,不过生而富贵,暂时没人敢招惹。若有朝一日能看他倒霉,便实在大快人心。
但东边卖烧饼的陈三婶近来惊恐地表示,沈混球最近一次光顾她小摊时,竟然客客气气地付了钱。
很快,南门卖面条的王叔也反应,近来沈恶棍收敛不少,出门忘带银子,竟然主动提出了赊账。
虽然后来也没还。
清风楼的老鸨和赌馆的庄主出面:沈少爷依旧隔三差五照顾生意,一掷千金,只是略显疲态,其余并无反常。
于是陈三婶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王叔也陷入了难以言表的愁苦。
一个担心自己被看上,另一个担心自己妻女被强抢。
吃瓜群众知晓此事,义愤填膺:
“荤素不忌,造孽啊!”
沈瑜最近也有点苦恼。
原因是他近来睡眠不好,盗梦暴汗,据室友反应伴有说梦话现象。醒来浑身乏力,白天无精打采。
室友胖子看他状态堪忧,几次欲言又止:“鱼啊…”
“年纪轻轻,注意节制啊。”
沈瑜趴在桌上,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珠子往他这边转了转,竖了个中指,惜字如金:“滚。”
最近晚上总不安宁,躺下再睁眼,有时是在街上,有时在府邸里,一溜的小婢子对他行礼,卑躬屈膝,沈少爷沈少爷地唤,他高深莫测地挨个点头示意,心想,还是做梦舒服,一闭眼就跨越阶级了,少奋斗多少辈子。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
梦做得越来越频繁,零零碎碎的没什么联系,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的身份始终是一个姓沈的大少爷。他知道少爷家有钱,在小城里只手遮天,而少爷是独子,似乎名声不太好,上面有几个姐姐。平素日常就是招猫逗狗,吃喝玩乐,偶尔欺男霸女,颇有点人憎狗恶的意味…
其余就没有了。
沈瑜跟看连续剧似的,躲在这具壳子里装模作样,窥探体验着这位沈少爷的生活,觉得颇有趣味。这种新奇持续到一晚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女子白花花的胸脯,直往他脸上凑。怀中柔若无骨的女人身子紧贴着他,耳边靡靡之音伴着调情的娇笑,柔荑摸过的的地方,酥麻电流直冲天灵盖。
给我干哪儿来了啊。
视觉冲击太强,沈瑜头皮发麻地扶稳女子身体,将她退出怀抱:
“额…姑娘…有话好说,你先起来。”
被推开的女子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委屈地用手去撩他腰带,眼里带了钩子似的:
“沈少爷,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吗?奴家伺候您宽衣好不好?”
红纱轻曼,女子的眼睛含了一汪春水,清凌凌的看着他,烛光轻晃,容颜如画。
大可不必。
沈瑜把腰带解救出来,笑容摇摇欲坠,伸手拿起酒杯作势抿了一口:“不用你伺候,先下去吧,小爷自己喝会儿酒。”
他抿了一嘴空气,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于是他又欲盖弥彰地把酒杯放了回去。
沈少爷好哄,大方,得他欢心便一掷千金,又长了副好模样。因此虽然纨绔之名在外,在这里却是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怜儿当他不满自己今日假矜持,心想得给点甜头,断不可能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