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荆牧芜突然想起知县府里满身血的秦裴漪。
鬼手扯着他的身体朝血池拖。
“秦少游!”荆牧芜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少游被拉进血池。
“你!”荆牧芜回头剑指“秦少游”,“放开他!有本事冲我来!”
“秦少游”被指着也不生气,懒洋洋的拍拍手。
血池里传来秦少游痛苦的叫声。
“你——”
“秦少游”束起一根手指示意荆牧芜最好别说话。
“放心,鬼又杀不死。”“秦少游”说,“折磨折磨不听话的狗,还需要外人吗?”
荆牧芜一剑刺向“秦少游”却是刺了个空,“秦少游”的身形逐渐淡去。
跑了,果然这只是个替身。
鬼火随着“秦少游”的离开灭了不少,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荆牧芜看向神像。
一身红衣,持镰刀呈护卫状。
红衣背后是一身白衣,怀里抱一骷髅。
竟然是后土善恶身的像。
两身的头顶却只有一个双面头。
荆牧芜仰头看神像的脸。
在看清脸的瞬间,荆牧芜的瞳孔缩小。
艳比画皮鬼,妖胜毒蛇女。
那张脸,分明就是秦裴漪。
镰刀身一张脸艳丽异常,唇角勾起恶劣的笑,俯视众生,骷髅身脸色苍白,轻闭双眼,一副悲悯像,脸角红色符箓遍布。
。
血池中,秦少游静静的躺在里边。
怪物安静的呆在旁边,完全没有之前把人拉下血池的狰狞样子。
没一会,秦少游慢慢起身。
怪物乖巧的爬过来。
秦少游嫌弃的踹了一脚,怪物受疼却不敢发出声音。
“秦少游”抬手揉揉被拉出痕迹的细嫩手腕,一身灰衣从衣摆向上染上红色。
蝣粟撇了怪物一眼,鬼火燃起顷刻就只剩下怪物的骨灰。
“尊上,您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骤为冒出来。
蝣粟懒得回应,背手闲庭信步的朝血池里边走,骤为乖乖跟在后边。
红浪层层涟漪开像慢慢绽开的牡丹。
。
巧工阁。
眼看着灯油快燃完了,秦裴漪挑起灯芯加油。
为了械人的改进,他已经熬了三个晚上了,眼看着图纸就要画完了。
秦裴漪打了个哈欠,突然毫无征兆的整个人跌下桌子蜷缩起来。
胸口剧烈疼痛,一呼一吸间都是空气喇过肺叶的尖锐疼痛。
疼的他说不出话,还伴随着一股濒死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疼痛才逐渐消失,秦裴漪惨白着脸爬回桌子上。
怕不是熬太多了身体受不住了。秦裴漪后怕的想。
这样想着,秦裴漪也不敢继续熬了,灭了灯乖乖上床睡觉。
冶物被养的胖了些,从门口艰难顾涌进来,秦裴漪确实该睡觉,沾了枕头没一会就不省人事了。
冶物凑到秦裴漪床边拱着鼻子闻。
冶物闻了一会歪歪头,疑惑的离开了。
。
荆牧芜震惊的看着两神像。
不对。
荆牧芜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秦少游口中的那群鬼物的地界,这张脸很有可能是捏出来的幻象。
握紧剑,荆牧芜朝神像后边绕过去,果然看到一扇门。
荆牧芜推开门,看到了里边的场景。
千面肉树端坐于神台之上,虽是木雕,却精致到细枝末节惟妙惟肖。
万千只眼睛睁开,俯视祭台下的众生。
鼎炉里烹煮着人的血肉,雾气带着红色向上飘,香炉里的香燃到半截。
蒲座上跪拜的人扭身看向闯入者,眼中尽是排斥的恶意。
这是蝣粟的庙,蝣粟的信徒。
信徒起身将来者围起。
荆牧芜眼尖的看到神像脚边那打竹简。
是秦少游拿的……
同我若我者悲,斥我哭我者难,恶我弃我者苦,憎我唾我者亡。
木鱼声骤然急切,信徒整齐划一的从蒲座上起来。
“万面慈树,长生不古。”信徒齐声念诵。
“肉苦身难,永困其安。”信徒逼进荆牧芜。
“唯我慈木,渡身八苦。”
荆牧芜持剑暴起,一人与众多信徒缠斗起来。
唯我白骨,九难渡无。
信徒虽然武力比不过荆牧芜,但人多势众,到底占据上风。
荆牧芜闪身躲过一掌,劈开一条朝向神像的路。
一路厮杀,荆牧芜眼看离竹简越来越近,信徒的攻势也逐渐疯狂。
终于,荆牧芜摸到了竹简。
“铛——”
门外威压伴着铃铛声荡进来。
信徒互相对视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么,顿时纷纷撤退。
荆牧芜抓着竹简看向门外。
门吱呀打开。
黑衣男白衣男进门对荆牧芜拱手,“多谢公子帮助,二位乃十王座下拘魂使黑白是也,前来寻找遗失的命册。”
荆牧芜回礼:“在下荆牧芜,仙门羿月峰主,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想与十王商议。”
黑白拘魂使:“原来是羿月峰主,有失远迎,既然如此,荆峰主,跟我们来吧。”
荆牧芜:“稍等,不知两位可有什么法子寻人?”
黑白拘魂使:“有倒是有,只是不知道荆峰主想找什么人?”
荆牧芜:“实不相瞒,我也是多亏了一位小兄弟才得知命册被盗一事,那小兄弟被蝣粟信徒威胁,迫不得已才去盗了命册,只不过迷途知返,带领我过来这里,只是中途被劫不知所踪。”
拘魂使:“那您是想找他?”
荆牧芜:“对,只是不知两位能否看在他将功赎过的份上,减轻些刑罚?”
拘魂使互相看了一眼:“这种事我们没有决定权,只不过我们会尽我们所能为他说好话的,或许十王能看着他还没惹出大祸的份上放人一马。”
荆牧芜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麻烦二位了。”
拘魂使客气道不麻烦,摇起铃铛帮荆牧芜找人。
铃铛声荡开,良久,突然停顿一瞬。
鬼火大冒,又瞬间灭掉。
荆牧芜:“怎么了?”
两位拘魂使的眼神混沌了一瞬,被荆牧芜一叫恢复正常,“找到了,就在神像后方。”
荆牧芜道谢,连忙过去找人。
秦少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满脸血,气息非常微弱,下一秒就要熄灭的样子,怪不得鬼差的铃铛都需要细细寻找。
这副样子,直接让荆牧芜的思绪拉回到那天那个冲过来挡在蝣粟幻象前边的血色身影。
哪怕只是凡人,哪怕很可能会死。
哪怕对面是蝣粟。
“秦少游,秦少游。”荆牧芜下意识伸手探鼻息突然反应过来他是鬼没有呼吸,赶紧抱着人到两人面前。
秦少游没有意识,软软的窝在荆牧芜怀里,头和手垂下去。
两人把手搭到秦少游手腕上,驱动鬼力查看他的状况。
荆牧芜眼看着两人眉毛由平舒到紧皱。
“这……”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放开手,一人继续搭着手腕,只是鬼力从一开始的探查变成输入了。
“他怎么样了?”荆牧芜问。
“很不好,我等在幽冥千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伤势,他怕是吃了不少苦头,魂魄消散了一大半,若来的再晚点,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荆牧芜急忙为:“那现在该怎么办?”
“荆峰主若信得过我们,就先将人交给我们,我俩轮流为其输送鬼力,先撑到回十王殿,那里肯定有法子。”
“好。”荆牧芜点头,将人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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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秦裴漪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总算把这几天欠的补回来了。
秦裴漪打着哈欠洗漱穿衣,到了冶炼室,跟师父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烛炎听了急忙找了西洲羿月峰分部的医师过来,医师一番检查,得出的结果跟秦裴漪想的大差不差,怀疑是之前的旧伤因为长时间熬夜工作复发。
秦裴漪接过大包小包的药,被烛炎勒令这几天好好休息不准工作,扁着嘴说:“可是我的工图……”
“身体才是本钱,熬坏了身子何谈工作?”烛炎也知道自家小徒弟隐形工作狂的性子。
“是啊,”旁边的同学附和道,“师弟你这几天的忙碌大家都看在眼里,基本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了,去休息几天也耽误不了多少。”
秦裴漪叹气,乖乖休班调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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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即刻前往十王殿,拘魂使抱着人带路朝外边走。
在两人背对荆牧芜时,眼神瞬间变成空洞洞一片。
而在拘魂使怀中本该昏迷不醒的秦少游却突然睁开眼。
秦少游的瞳孔转动,隔着拘魂使的身体朝后边跟着的荆牧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懒洋洋的闭上。
手臂垂下,衣袖荡动间,露出的手腕上边,腥红色的眼睛密布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