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受伤了。
将军原来是女子。
国师很惊讶,将军只能将自己的原因一一到来。
没有什么父兄逼迫受难,没有任何身不得已,她就是单纯的野心勃勃,她想称王称帝,感受座下众人山呼万岁的痛快。
将军小心翼翼的问国师现在还喜欢她吗?
国师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要在乎男女就不会求赐婚了,你想称帝,我就辅助你,我就是你的皇后,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将军问什么要求。
“称帝之前,只能有我一个皇后。”
“那称帝之后呢?”
“那我就自请离开,还当回国师,永远做你的臣子。”
“你不害怕我养面首吗?”
“害怕,但我能有什么办法?皇帝执掌天下,有了人的私心就相当于有了弱点,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
将军一把抱住他,亲了很久,国师的嘴都亲麻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一闪而过,将军养私兵的事被手底下一个混混说了出来。
他们发现将军是女人了。
皇帝大怒,派兵灭了将军私兵,把人扣进殿中。
皇帝奸淫掳掠样样俱全,觊觎将军,用她的家人逼迫她成为她的妃子。
将军逃不开,只能接受。
国师就那样看着他的丈夫妻子,被囚禁成为一只笼中鸟,折断双翼。
皇帝允许国师进宫看他的妻子。
国师站在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形容槁枯的人,差点认不出来那是他的爱人。
皇帝洋洋自得自己折服了一位将军,在他面前放言就算是将军又怎样?还不是个女人,再厉害不也是成为他的所有物了。
国师恨皇帝,恨的牙痒痒。
将军怀孕了,国师自请进宫照顾她。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戴绿帽子,他低头认了。
国师照顾的很用心。
将军好几次故意装疯挑刺想逼他离开,国师还是自顾自的贴上去,将军骂他绿帽子,无能的男人,怎么脏怎么来,他低头都认了。
将军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骂他傻。
国师扫走摔碎的碗,过去抱着他崩溃的将军。
将军在锤他,将军的力气很大,锤的他胸口疼。
国师感觉自己应该哭的,但他好像哭不出来。
他的妻子,风姿狷狂的妻子,在大漠指着太阳放箭大笑,声音通彻整个大漠的妻子,成为一个被困在宫闱里的雀,一辈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了幕。
将军生产那天,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国师不顾众人阻拦进去,握着她的手说别怕。
孩子生出来了,他看着妻子血淋淋的身体和狰狞的表情,只感觉心疼。
是个女孩。
他从产婆手中接下孩子,认真的听着产婆指导养育女儿。
这就是他跟妻子的女儿。
女儿很可爱,皇帝临幸过将军一次后就对将军失去兴趣了,国师就慢慢将女儿养到七八岁。
将军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女儿,这是她悲剧的标志,她不喜欢,可看到女儿跟她要抱抱时,却也无法选择无视。
女儿很疑惑,她还小,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一会亲她一会骂她。
“稚子无辜。”国师抱着孩子说。
将军不说话。
边疆又出事了,皇帝这时候才想起来将军,恬不知耻的逼迫她披甲上任,否则就杀了她的父母。
将军只能重新到边疆。
国师跟女儿待在深宫,宫闱一层层的像永远走不出去的笼。
那时是盛夏,闷热的空气捂的人头昏脑胀。
国师想带着女儿离开宫闱,女儿却好像提前洞察了自己的命运。
等国师带着小点心回来时,烈火熊熊燃烧,他扔下点心冲进去找女儿,只在角落里看到了失去生机的女儿。
没有被火烧死,被生生拧断脖子死的。
他知道凶手就是皇帝,但他找不到证据,他也不能找到证据。
将军回来了,听到女儿逝去的消息,只是愣了一下,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国师怨恨的看着她。
“或许这就是命吧。”将军声音很低。
将军以前是不信命的。
后来,敌军入侵,逼进国门。
他怨恨皇帝,想打开国门让敌军长驱直入。
将军拦住了他。
他不解,他骂将军没骨气。
将军只深深看他一眼。
“百姓何辜?”
他愣住了。
将军披甲出城门,说她愿以自尽换百姓平安。
敌军很稀奇的也是个女将军,看了她很久,答应下来。
将军自戕了。
那天是初春,没化净的雪有点脏,混着热腾腾的血。
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了。
敌军遵守了约定,改朝换代的很平和,没有一个无辜的百姓死去。
他终于逃出那座深深的宫门。
他站在宫门口,突然发现这座宫门分明很小,怎么会困住那么多人呢?
他孑然一身了。
新皇在追杀旧朝遗嗣,他只能逃。
新将军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的踪迹,告诉他她帮他埋葬了将军和孩子。
他缓缓跪下,给新将军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起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国师跑啊跑,跑到深山老林,不得已成为乎尔池的一员。
故事,到此落幕。
。
荆牧芜沉默着听完兆寒雪的故事。
“将军是一位很好的将军。”荆牧芜说。
“是啊……只是……算了,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兆寒雪假装洒脱的挥挥手,荆牧芜却敏锐的看到了他扭过去的脸上的水色。
释怀二字,从嘴里说出来轻松,真要人做到却很难。
兆寒雪没法不怨恨,可是他也没有地方去怨恨了。
“将军的名字叫什么?”
“驿凌阳。”
国师想起当年的大漠,夕阳西下,马在身下哼哧的喘着粗气,手被拢在一双粗糙的起了层厚茧的手里,拉开弓,对准西边的太阳。
“驿凌阳,意欲凌在太阳之上,我要这天下匍匐在我脚下,权势向我附身。”将军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将军的身形比他大了一圈,正好能把他牢牢的拢在怀里,像守卫珠宝的龙。
箭矢脱弓向太阳的方向飞过去,直到飞到看不见了,一声雁哀鸣隐隐约约的响起来。
“看,我厉害吧?走,去看看雁肥不肥,今晚我想喝你做的雁肉汤。”
马蹄踩在沙漠上,从后背传来的暖融融的人的热意烫的慌。
“好肥啊!大漠竟然有这么肥的!今晚我有口福咯!”将军拎着雁跳上马,从后背抱着国师,下巴在他肩膀蹭来蹭去。
国师看着将军,心脏一下一下的撞着胸膛,像祭祀的大鼓,震耳欲聋。
“……很好听的名字,驿将军下辈子会过的很幸福的。”
“借你吉言,”兆寒雪偷偷抹掉眼泪,“我也将这句话送给你和你丈夫,人间太苦了,下辈子还是投个好胎吧。”
“……”荆牧芜沉默。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啊?”
“他啊,叫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