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时候可以自私一点。”
“我何尝不自私,为了弱茹,将兆先生和你都架到道德台上,就算我说不怪你们,你们也会心有所亏,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先对不住你们。”
“我所求很多,我是天下最贪婪的人,自己身陷囹圄就算了,还要恬不知耻的拉弱茹进来,明明她在仙门比在跟着我在这个魔窟安全多了,拉进来之后又悔不当初,死皮赖脸的要他人保着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是天下最无理取闹最贪婪的人。”
“……你不是,你只是想保下一个孩子而已。”荆牧芜说。
秦裴漪看着他:“恒——就先这样叫你吧——恒月先生,谢谢你。”
荆牧芜看着萎靡自责的大白狗,心里难受的很。
秦裴漪也只是想看一眼露弱茹,毕竟当时的仙门在他眼里就是个拐走自己女儿还拦着他不让他进去的地方。
“我才是那个自私鬼。”荆牧芜的说。
秦裴漪看他。
“是,我喜欢弱茹,但也只是爱屋及乌。”他看着秦裴漪的眼睛。
“弱茹是你亲手抱回来的女儿,你爱她,所以才选择将她带回来,养在身边,一点一点的教导她,但我不是,我不过是一个中途过来的人。”
“在你决定收养她时,露母便将她的女儿转交给一位没有血缘的母亲,你是因为爱她而选择了她,我是被你选择而成为弱茹的另一位亲人。”
“就像人间的父母,母亲是因为爱而选择成为母亲,不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孩子’,而是‘我爱一个孩子’,而父亲,是因为母亲选择了他,他才荣幸的成为一个父亲,父亲的身份,不是依附于孩子,而是依附于母亲。”
“弱茹选择了你,你选择了弱茹,而你,选择了我。”
“我是依附于你才走到弱茹身边的。”
秦裴漪看着他,眼光流动。
“在你心中,我是弱茹的第二个母亲吗?”他看着荆牧芜,眼中隐隐水色。
“是,你是弱茹亲手选择的新的母亲,从她拽住你的头发而你低头看她时,你与她之间未曾有过的脐带连接于此。”
他等到了别人的承认,他跟弱茹,是如母女般的联系。
世间连接的最紧密的关系,血断不开,人隔不离,即便他与弱茹,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他是弱茹的选择的第二个母亲,是她选择了他作为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开始。
“别哭。”荆牧芜捏起袖子擦去秦裴漪的眼泪。
“我没哭。”大白狗嘴硬。
“……”一如既往的嘴硬。
荆牧芜扶着秦裴漪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是因为你,才想让弱茹活着。”
“我跟弱茹,是因为你才连接起来了,失去你,我跟弱茹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见面不识,你把她交给我,是将自己放到人心的赌桌上。”
“那我就赌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能撑到什么时候。”秦裴漪的眼睛很亮,像长夜里的星,手扶上荆牧芜的手。
荆牧芜抽出自己的手,秦裴漪放下手,两人对视。
“你不怕自己赌输吗?”
“我怕,但是为了弱茹,我不能怕。”
“……”
荆牧芜缓缓攥紧手。
“你赢了。”
秦裴漪如释重负的松了气,脸上释然的笑。
“看,我赌赢了。”他说,“如今我已无法离开这里,请你带着弱茹逃出去,逃到仙门。”
“在你心里,那里就安全了吗?”
“是。”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秦裴漪指指脑袋:“直觉。”
“况且,你就是仙门派来的吧?”
“……”
“我疑惑过,为什么我对你会一见如故,当时情绪上头,我觉得那是一见钟情,可我如今冷静下来了,你这张脸明明并不惊艳,可我就是对你有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连弱茹都能毫不犹豫的交给你带。”
“我想我现在知道了。”
荆牧芜不由得上前一步。
“你或许是,长的很像我前世喜欢的人。”
荆牧芜说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带她去仙门,找到一个叫烛炎的阁主,我前世应该是他的学生,或许他会看在我前世的份上,收养弱茹。”秦裴漪转身朝外走。
“那你呢?”
秦裴漪顿住身,没回头,只是看向很远很远的黑色的地方。
“我?留在这里。”
“你不想跟着弱茹一起逃出去吗?”
“我能逃到哪里去呢?人间无法接纳我,鬼界还是他的地盘,仙门,那已经是前世的过往了,不是我该去打扰的地方。”
“我也只能呆在这里了。”秦裴漪看向蝣粟庙的方向。
“那你就心甘情愿被蝣粟融合?”
秦裴漪摇摇头:“谁会甘心成为另一个人?只不过是因为,我无法逃离他的控制。”
“我现在这一身血肉都是他捏出来了,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
“……”
秦裴漪抬脚准备离开。
“等一下!”
手腕被拽的生疼。
“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我真的带你离开了,你会怎样?”
“那我就把自己这一辈子都买给你。”
“好,”荆牧芜松开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秦裴漪无奈的叹气,他根本不相信荆牧芜能成功,他跟蝣粟同为一体,想割下他还让他活着,不亚于让一个失去上半身的人独立的生活。
恒月不过是在痴人说梦。
荆牧芜看着秦裴漪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少游。
或者我该叫你的本名。
渡万苦释千恶。
慈悲后土娘娘血肉恶身。
荆牧芜无法带你离开。
但是,
长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