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传过来化相咳嗽声，浓烈的血腥味从骤为后背扑过来，浓到仿佛站在乱葬岗。

骤为迅速转身。

化相跪在血泊中，一身衣服上全是血，好像把这具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倒出来了一样。

骤为瞳孔紧缩。

“尊上！”他上前扶住化相。

连化相受到的牵连都这么严重，本体那边完全无法想象受伤该多么严重。

骤为手足无措的看着化相。

他印象里的蝣粟都是游刃有余的，现在却是重伤到连站的站不住，浑身上下都是血。

一直隐隐约约的长恒之月的威压突然强大了不少，让骤为瞬间想起来刚才荆牧芜那一箭。

一道白光闪过。

骤为的眼神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荆牧芜，和荆牧芜怀里的人形。

没有头，一如当年是死在血涂阵的凡人秦裴漪。

荆牧芜将半身傀儡硬生生从蝣粟身上撕下来了。

那是蝣粟用近乎半身的血肉铸成的傀儡。

秦裴漪更是蝣粟神魂的一半。

与将人腰斩没有区别。

骤为握着化相的手兀的抖起来。

蝣粟，被活生生撕下一半。

那该伤的多重。

“咳咳咳！放箭！”化相疼的连手都抬不起来，眼神中全是恨意。

骤为的顷刻转身，弓拉到满月，箭尖对准露弱茹。

露弱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向他。

他的……妹妹。

骤为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身后是被撕去半身的父亲，对面是他的妹妹。

世事总硬要人们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放箭。”化相的声音很嘶哑。

血腥气环绕起他，搭在箭上的手上一湿。

化相的血没有温度，冷的像冬日将结冰的水。

化相环住他，手搭到他的手上。

带着血色的手握住他的手，化相的力量盖过他，强迫他移动箭尖，对准露弱茹。

然后，一点点，不容犹豫的掰开他拉弦的手。

。

胸腔里全是血气，嗓子疼的好像有刀片在喇。

兆寒雪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再是他的腿了，是一双只知道机械的朝前跑的器具。

门口终于出现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仙人在厮杀。

终于，到了，他想。

再朝前跑几步，穿过门，就活着出去了，就能带弱茹活着逃出去这个魔窟了。

当年没能带妞妞跑出去的那个宫门，他这一次可以带着露弱茹出去了。

他终于可以见见妞妞的坟，见见他的大将军的坟了。

他可以在旁边建一个小房子，剩下的不多的时间就守着那两座坟，一直到他也躺到里面。

然后在奈何桥上，看到才过去等他的爱人孩子，一家三口，在来生相逢。

快到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逃出去了。

死在这里，是没法投胎的，只有死在外边，他才能见到凌阳妞妞。

一道白光闪过，他认出来那是荆牧芜。

身后传来拉弓声。

。

露弱茹被带着颠簸了一路，她的腿短，跑了很久，终于撑不住，被兆寒雪强行抱着跑。

她背朝门口，只能听见兆寒雪因为剧烈运动而粗粝的呼吸，和门口逐渐清晰的，元止戈他们的声音，厮杀声，刀剑碰撞声。

拉弓声传过来，她下意识抬头朝后看了一眼。

。

兆寒雪力尽，拼尽仅剩的力气，将露弱茹朝荆牧芜的方向扔过来。

。

化相终于将他最后一根手指摆开，箭矢破空而去，声音尖锐的仿佛要撕碎空气。

。

露弱茹看到了，骤为朝向他们，弯弓搭箭，化相站在他身后，环住他，放开箭。

下一秒，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朝后边飞过来。

。

箭矢破空而来。

。

露弱茹落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

兆寒雪感觉胸口突然一冷。

。

露弱茹看到那支箭，穿破兆寒雪的胸口，声音仿佛刀刺进烂水果。

箭矢离她很近，没有兆寒雪，那支箭就会射破她的头颅。

。

兆寒雪行动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支箭矢穿过他的胸膛。

他抬头看向露弱茹，荆牧芜果然接到露弱茹了。

太好了，他想，成功了。

他带妞妞逃出去了。

他的盛夏终于结束了。

。

箭矢突然扭曲，变成无数条血肉枝条。

仿佛用手撕烂白菜，人体原来也那么脆弱。

红色扑过来，露弱茹下意识闭上眼，脸上溅上湿意。

暖融融的，仿佛太阳的温度。

有些黏糊糊的肉贴在她脸上，缓慢的朝下滑。

破裂的头颅烂在地上，那双带着血管神经的眼珠掉在血浆脑浆里，还在朝着她的方向。

她的兆老师，没了。

。

驿凌阳之夫兆寒雪。

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