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游的瞳孔里最平常的黑色,眼神没有多少攻击性,像温驯的看着人的小狗。
而那人,虽然瞳孔颜色一样,但眼神却满是带着恶意的笑,仿佛看这一个玩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失策了。
恒月看到那人眼神的瞬间,心中警铃大作。
传言不仅没有错误,甚至可能还美化了不少。
眼前的这个圣上,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恶鬼。
那人看到少游容貌的同时,笑意更浓了,甚至坐起身看着少游。
“哎呀,真是完全一样呢。”那人缓步绕过桌子,走到少游面前,抬手摸他的脸。
少游皱眉躲开。
那人笑的更开心了,手落了个空,朝下,突然一把掐住少游的脖子,收紧用力。
少游反应迅速,手臂被束缚住了,上半身一扭压上那人的手臂。
那人明显没想到少游还敢还手,手臂被压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松开。
少游腿上用力,竟然直接一脚踹上那人的膝盖。
那人被踹的踉跄了几步,眼中笑意瞬间冷下去,拔出身后侍卫的剑就朝少游刺过去。
那人明显也是个练家子,少游眼下被捆着,只能躲闪,好几次差点被刺到。
那人与少游过了几招就停手,眼睛眯起看着少游。
两人大概水平相当,少游躲闪的十分费力。
那人突然嗤笑一声。
“也不过如此,来人,扣住他。”
侍卫一拥而上,扣住少游。
恒月焦急而懵圈的看着,两人身上都有娘娘气息,按理来说本应一见如故的,为何却像生死之敌一样?
“你!”少游挣扎下,瞪着那人:“打不过就叫人算什么本事!”
这还是第一个敢在圣上面前这么嚣张的人。
那人歪头笑看少游:“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叫什么!你这个暴君昏君!”
“回圣上!他叫少游。”侍卫手上用力压住挣扎的少游。
少游被压的肩膀生疼,下意识嘶了一声。
“你压疼他了。”那人突然朝侍卫莞尔一笑。
那张艳丽到像鬼一样的容貌让人一晃,接着手上一凉,剧痛袭来。
那人挽了个剑花,上面的血甩到地上,他将剑扔到地上,抬脚踩上侍卫的断手。
上一秒还压疼了少游的手现在断在地上还在鲜红的蹦哒,像没死透的鱼。
侍卫疼的大喊起来,跪在地上伸手想去拿自己的断手,打破了一室清净。
“真是聒噪呢。”声音温柔的仿佛要拧出水。
下一秒,一脚朝侍卫的胸口踹过去,然后拔了把新剑,直接砍断了脖子。
断脖处喷出血,染到那人身上。
“喂狗去吧。”那人将断首的新剑嫌弃的一扔,接过宫人递过去的白帕擦手。
其余压着少游的人立马松了力道。
少游呆愣愣的地上那具因为自己而出现的尸体。
“关到地牢里,连着这个医师一起,关好。”
那人好像很快就对少游没了兴趣,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
侍卫听命,将两人绑起来,牵着朝一个方向过去。
“你是在牵狗吗?”那人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过来。
牵着人的侍卫猛的一哆嗦,立马松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人身边。
“大不敬,绞成肉泥,喂狗。”那人轻飘飘的给侍卫下了刑罚。
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甚至连饶命都不敢喊,万一惹圣上更生气了,他的家人就完蛋了。
少游舍不得看再有人因为他而死去,急忙抬脚朝目的地过去。
。
原本以为被关的地牢是个脏污的小地方,但没想到意外收拾的很干净,点了灯,还特意摆上了圣上常用的熏香,只是墙上还残留着很多血印,看样子是匆匆收拾了一番。
他们大概明白圣上的态度了,他本人随便怎么对待少游都行,但他们不可以,少游这张脸注定他的地位是高于他们的,他们对少游做的所有动作都会被视为对圣上的态度。
宫人将两人关到地牢里,迟疑着要不要松绑。
“那个……”恒月斟酌着用词开口,“圣上他……叫什么名字?你不必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俩本是游历人间的游侠与游医,救过不少人命的,不会将你捅出去,我们可以发誓。”
恒月捏捏少游的手,少游也跟着说可以发誓。
“我们可以发天道誓的!我俩都是凡人,违背了天罚下来我们都必死无疑!你放心!”
见宫人还是迟疑不决,恒月开口:“你解开绳子,我们发完誓你相信了可以继续绑回去。”
宫人警惕的出去转了一圈,确定安全后解开绳子让两人发完誓绑回去,终于肯开口了。
“圣上……叫秦新骨,实际上是前太后政敌的孩子,其母亲失败后被处死,生父被太后纳入宫中,并宣称他是……是……太后绿了其母产下的,为了让“父子团聚”调换了孩子。”
“这……”少游震惊起来,这理由委实荒谬至极,跟强迫别人弑母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恶心,直接将其母抹去,认贼为母。
“前圣上是太后的亲子,是个不成器的,太后原本是打算将另一个孩子漪嫖公主培养成新帝的,没想到漪嫖公主奉命去了南方后,太后突然暴毙,前圣上没有手段,被圣上逼宫让位,漪嫖公主不久后也”意外暴毙”于南方。”
这个秦新骨,明显是当年的事情让其心里完全扭曲,所以行事残暴,朝着灭国的方向过去的。
为了替自己母亲报仇,拿一整个国家与万千人命陪葬。
“他……”少游脸上有些悲伤起来,“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人一脸嫌弃的啐了一口:“比不上太后,太后除了有些好色外,确实是一位明君,而且女人好色算什么事?只要不失了理智随便怀了孩子就好,那位权臣,除了不好美色外,敛财贪权腐败无一不落,但或许确实对圣上好,不然圣上也不会如此怨恨太后,权臣被缴当年可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打下了一位吸民脂民膏的大贪官。”
宫人说着,逐渐大胆起来,心里的怨气也发泄出来:“要我说,圣上果然跟他那个贪官母亲一样!从小就坏了胚子!漪嫖公主都敢杀!那可是我们大虞除了太后的另一半支柱!现在一副民不聊生的样子全是他这个贪官子嗣闯出来的!太后当年还是太心软了!留下他这个孽种!”
宫人还想骂什么,少游却突然激动起来,想扑过来捂上宫人的嘴。
宫人立马闭上嘴,警惕的朝外出去。
“圣上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传过来,宫人立马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下。
熏香气飘过来,红色丝绸织就的布料上,精细的刺绣上暗纹,这摇曳的灯火中若隐若现。
持灯太监先一步下来,跪在地上捧着灯,灯没有罩纱,蜡油直接流到太监身上,太监被烫的哆嗦,却一声不敢吭。
秦新骨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从台阶上下来,红衣委地,丝绸的质地让灯光照在上面像阳光下湖水的潋滟般。
腰带上扣着一盏铃铛,是与一身装束完全不同的老旧,格格不入,随着秦新骨的动作而摇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秦新骨下了最后一节台阶,抬头看着两人。
灯下看人,如夜观牡丹,色稠无边。
灯火摇曳,照的那张脸晦暗不明,像骷髅美人皮一样。
太过艳丽的容貌,比起少游,倒是秦新骨的气场更适合那张脸。
艳而疯。
明明是同一张脸,在少游身上时活人的气息冲淡了不少那张脸的鬼气,让鬼气成为艳丽的衬托,像明艳的牡丹,到了秦新骨身上,乖戾的气场让那张脸的鬼气完全放出来,仿佛阴丽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