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房间?荆牧芜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和感觉。
“荆哥!荆哥你怎么样了?”男子冲进来查看荆牧芜。
男子不过十三五岁的样子,样貌还带着童稚,一身劲装看样子是才练完就急匆匆过来了。
“元止戈?”荆牧芜问道。
。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好像过完了一生,但一觉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闭眼深吸,平息下情绪。
他这几天老是心悸,不知道为什么。
“峰主,”有人来报,“元少主来信,问您要不要去冶物大典。”
“不去。”他还头疼着,挥手让人下去。
元止戈这小子,年年参加年年空手回来。
荆牧芜心烦意乱的看不下书,起身站在窗户透风。
仙门位与人间与早已坍塌的神界中间,朝下可以看到繁华的人间。
或许,他应该去人间看看,元止戈有不开心的事的时候就喜欢跑人间玩,玩完又呲着个大牙开开心心的回来了。
说干就干,荆牧芜将事物处理完后就去了凡间。
。
山清水秀,正是散心的好地方,荆牧芜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想。
或许是托风景的福,他心里莫名的感觉平息了些。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荆牧芜疑惑,按理说,平常的噩梦不过几天就好了,他却一直心悸,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小二端上他的茶和点心,帮他撑开窗户。
窗口开大了,能更好的看到风景,他却突然感觉没什么意思。
点心也味同嚼蜡。
“船家!有人落水了!!”地下传来行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荆牧芜起身望过去,水面上果然有波纹。
他将点心茶水一推,正打算从窗户翻出去救人,便又听到一声落水的声音。
“谢谢!!太感谢您了!救了我儿一命!”妇人感激的声音响起,他从窗户看过去。
一身白衣,体型看样子是个少年,抱着落水的孩子爬上船,妇人接过孩子连声道谢。
少年的白衣沾了水,贴在身上,正是春初有些冷,妇人急忙脱下外套兜住少年。
少年看样子有些呆愣,犹豫了一会,乖乖接受妇人的衣服。
妇人感恩戴德的抱着孩子去看医师了,临走不忘塞给少年一沓钱,让少年去买一身干净的衣服。
少年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荆牧芜看着抢了他功绩的少年站在那里,明明也没看到脸,却莫名咂摸出点委屈巴巴的意思,叫来小二说了两句。
。
桌子上煮了驱寒的姜茶,热气腾腾的。
荆牧芜倒了一杯,放进一个糖块,朝对面一推。
脚步声一声声靠近。
“就是这位客人。客人,人我带到了。”
小二说完就走了。
荆牧芜抬起头。
少年一声白衣,外边还披着妇人的外套,脸上却围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最常见的黑色瞳孔,光线映在其中,像珍贵的黑曜石。
眼型很漂亮,一眼就觉得必定是个大美人,圆圆的,有些下垂,跟小狗一样,看着人时,总让人不由得心里一软。
荆牧芜莞尔一笑,指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少年乖乖坐下,接过荆牧芜的姜茶,握在掌心。
“刚才救人沾了不少水,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哦。”少年应声,声音也极好听。
少年伸手去摘脸上围的布料。
荆牧芜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少年有些摘不下去了。
荆牧芜看着少年突然停下动作,有些疑惑,紧接着看到少年略带窘迫的眼神。
荆牧芜明白了,扭头不再看他。
布料摩擦的声音,让人遐想不断,想象着少年的长相。
“好了。”
荆牧芜转过头。
艳若恶曼陀,妖似毒丽蛾。
不看眼睛,便是如此。
但一加上眼睛,中和了一下那过分尖锐的艳丽,硬生生将鬼一样的妖艳拧成明艳,仿佛一枚新开牡丹,尽是无量风姿。
头上顶着个发簪盘成的发髻,更减了不少鬼气。
荆牧芜看呆了。
“咳。”少年有些羞涩的转头咳嗽了一声。
荆牧芜讪笑着收回视线。
即便他的容貌完全不逊色与面前的少年,但是一种大相径庭的风格,他习惯了自己的风格,乍一看到少年这种,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冲击力有些强了。
少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拿起杯子。
“别忘了晃晃杯子,我放了块糖在里面。”少年刚打算仰头喝完,就听到对面传来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嗯。”少年闷闷的回应了一声,摇摇杯子一口下去。
其实他不太需要这种东西的,少年想。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跳下去救人了,这可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放下杯子,紧接着一盘点心就推了过来。
“我没动,即便加了糖,姜茶的味道也不太适口,吃点甜的渡一下吧。”
“……你叫我上来,又是倒茶又是点心的,却不说一句有价值的话。”少年说,不知为何,荆牧芜莫名从中咂摸出一丝嗔怪。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只是刚才见到阁下救人的英姿,很是敬佩,便想着见一见。”
“那你现在已经见了,我能走了吗?”
倒是直率,荆牧芜心想。
“先等等,吃点点心再走,嘴里总带着姜茶气,不合适。”
少年叹了口气,乖乖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荆牧芜点的是甜口的糯米滋,糯米里掺了龙井抹茶,内里是软绵的白砂糖馅,外边也撒了层茶粉,微苦后是萦绕唇齿的甜。
“好了,我吃了,能走了吗?”
“……就这么着急?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
“那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不是。”
这次答的倒是快。
确实不是,相反,跟荆牧芜呆在一起意外的让他平心静气了不少。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荆牧芜,是过来游山玩水的闲散人。”
“……”
他有点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阁下??”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蝣粟吧?别给人吓跑了。
“我叫……嗯……少游。”
他费劲巴力终于从角落里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名字。
“少,游,”荆牧芜轻声念了一遍,“好名字。”
“年少未知天地远,尽游百川晓人间。”荆牧芜突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诗。
少游眨眨眼。
“咳,莫名就想到了。”荆牧芜掩唇轻咳。
“……”少游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阁下的刚才的身手不错,”荆牧芜看着少游,心里起了拉拢的心思,凡人对仙门多是向往,他感觉有戏,“不知可否有些深进的心思?”
“……没有。”
“哪怕是仙门?”
少游突然顿了一下,低着头看杯子。
荆牧芜以为有戏。
“仙门去向多,你要不想精进武力,亦可以选择其他的。”
少游摸索着杯子边,一直没抬头。
“你的父母亲友可健在?”
“……没了。”
还是我亲手下令杀的呢。
“断绝尘缘,是入仙门的好苗子。”
少年突然放下杯子,声音有点大。
“我是没有父母亲缘,”少年抬眼看着荆牧芜。
“可是我还有本体呢~”少年脸上的笑十分诡异。
“阁下也要带进去吗?”
那双眼睛。
是红色的。
威压覆下来,让人毛骨悚然。
蝣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