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人群中,兀的感觉格格不入。
好像被抛弃了。
棺材里的老人他有些陌生。
他好像认不出来了。
纸钱扬起。
东洲浮尘宗前任宗主元止戈,死亡。
继任者:齐规。
南洲羿月峰前任峰主荆牧芜,生死不明。
继任者:露弱茹(已故)。
新接任者:苏娉。
。
世间再没有他们的痕迹了。
他看着天空。
故事结束了,也要被遗忘了。
天地辽阔,却唯独不再有他们了。
。
他推开门。
脚步声一声声,从他的后背传来。
他僵住。
脚步声在距离他很近的时候停下。
风有些大,吹的他听不清身后的话。
“好久不见。”
一如记忆中的少年。
“恒月。”
他的少游。
隔着千千万万年,千千万万遍,终于,回来了。
他自由了。
。
男人沾湿纸巾,细细擦拭着牌位,然后抱进怀里。
牌位冰冷,棱角硌的人身上疼。
长发散下来,垂在牌位前。
这次,没有人会再拽着他的头发玩了。
他沉默不语,垂眼看着牌位上的字,用眼睛一点点描绘。
他的孩子,他从风雪中抱回来的孩子。
他给她做的玩具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一碰就碎了。
只留下一根金簪。
荆牧芜将金簪放到他的掌心。
金属特有的冷传过来,像一块经年累月的冰。
“他们呢?”
“……都走了。”
秦裴漪闭上眼。
世事多蹉跎,故人相错过。
“……带我过去看看他们吧。”
“好。”
。
“阁下是?”女子彬彬有礼,仪态大方。
“元宗主的久识,荆恒月”
“原来是师父的久识啊,有失远迎,快快入座!”女子立马让出位子来。
“不必了,”另一个声音从男人背后出现,“元止——咳,元宗主的……牌位在哪里?我只是来祭奠他的。”
“师父的牌位在祀堂,历任洲主的牌位都要放进祀堂的,两位跟我来。”
女子叫人准备了纸钱,边走边问:“荆前辈容貌还是跟当年一样,我都长大了,你还是一样的年轻貌美,”她回头看了眼秦裴漪,“这位是?”
“我叫秦少游,是……你们元宗主以前的朋友,因为一些事情……”
女子了然:“我叫齐规,是师父的接任者,我的妹妹是西洲现任的阁主,说起来,家妹现在还对一位据说也是师父的朋友的人念念不忘呢!”
齐规絮絮叨叨:“家妹把那人简直夸的天上地下的,那人据说是前任巧工阁主烛炎的亲传弟子,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无缘与阁主之位,退而求其次,当了个阁中的讲师,当年我跟妹妹初入仙门,他曾经提点过家妹两句。”
秦裴漪抬眼看向齐规。
“你妹妹叫什么?”
“齐则。”
“……”
说着,一行人到了祀堂。
齐规告退,剩下两人留在祀堂。
秦裴漪点起香,插到香炉中。
荆牧芜看着那一个个牌位。
仔细算来,他已经见过三代人了。
一代代的传下去,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元止戈死在秦裴漪醒过来的前一天。
他已经撑到极限了,撑不下去了。
或许人间就是这样吧,阴差阳错从未停歇过。
他带着他们的故事与遗憾离开了,跟他的师父团聚,再不回头看看人间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孤零零的在人间,相互依偎着取暖。
香烟尘朝上飘,纸钱灰朝下落,生人命守人间,故人语散尘缘。
结束了,无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