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齐陟拉着她在街上到处游玩。
实话说,想过生辰是假,想到街上走一走才是真的,不然她总是在那一方小院待着,也太闷了。
齐陟或许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两人在城中逛过后便借了匹马,一同去了城郊。
秋日已过半,习习秋风吹在河面上。
她显然比平日里更欢快,齐陟不经意地道:“这么高兴,你平日在家闷坏了吧?”
小丫头轻哼道:“要不是乔羽不让我出门,我哪会这样啊?”
说话间,她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片落叶,叶子通体金黄,倒是同她这日穿的衣裙的颜色极其相似。
她抬头看向齐陟:“从前倒是没发现,秋叶也这样好看。”
少年淡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乔师父跟过来了。”
江州城的郊外,出来踏青的有不少人。陶绾越过远处的人群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她咬牙切齿道:“他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我们还未出城时,他就已经跟着我们了。他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其实很关心你的。”
少年语调温和:“他这人向来是嘴硬心软,你没来之前,他过日子总是糊弄着过,膳食上也是粗糙。你来了之后,这些日子,他每日里都在偷着看食谱。偏偏这人嘴上说的厉害。”
陶绾抿唇,“那他可真怪。”
虽如此说,但陶绾还是转身过去,装作不经意撞到乔羽。
乔羽果然是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就念叨起她来了。
连带着齐陟也被他数落了几句,齐陟脸上堆着笑,连连认错。
陶绾却疑有他,她可不信齐陟说的他是担心她才跟过来,无非就是怕她趁机回了灵州嘛。
不过往深处想,这人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直到如今,陶绾方明白,师父是真的担心她会遇到傅守仁的人。
那日回了小院,乔羽和虞秉彝做了一桌子的菜肴来为她庆贺生辰。
后来他们离开的时候她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袖子,冬日里,少年的袖子格外冰凉,他总是很温柔地笑着,告诉她:“明年我会再来陪你过生辰的,我们拉勾。”
陶绾脚步后撤,“明年不会再一起过生辰了。”
因为明年,她一定会回到灵州的。
她眼睛一亮,“小陟哥哥,其实我是……”
她话没说完却被乔羽捂住了嘴巴,他狠狠瞪她一眼,又催促齐陟两人道:“快走吧,不然城门关了还想等明日?”
陶绾就那么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宣纸上的字渐渐干了,她将它放在桌案上,用砚台压着。
……
傍晚时分的永川忽然起风,狂风扑打在门窗上,活像是有人在敲门。
桑辰进了房,小声问道:“公子还不见醒?”
他没得到骨鸣回答,反而是被人眄视了一眼。
“骨鸣哥……”
见他要凑过来说话,骨鸣哼了一声,让他扑了个空。
没想到少年脚下不稳,“咣当”摔倒在地。
骨鸣看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眼皮子忍不住抽搐,伸手把他拉起来,“你小心点,别吵到公子。”
桑辰一脸歉疚地朝床榻上的齐陟望去,却见到青年已经睁开眼望着床帐。
“公子醒了!”他跑到床边,连忙道:“公子身子还有哪里不适?”
骨鸣也连忙道:“我去叫左伊。”
他推门离开,齐陟却是看着桑辰笑了出来。
青年憔悴的面庞上挂了一抹笑,这令桑辰瞬时呆住了。
他抬眼看着齐陟的额头,心说,这也没伤到脑子啊。
齐陟拍了拍他的头,“扶我起来。”
“陶绾呢?”
还未下床就被进来的左伊拦住了,“诶,刚醒就乱动,你还要不要命了。”
把过脉,方才放下心,“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没什么事了。不过得记得上药,好好休养。”
说着,他无奈叹了口气,“真是开了眼,你们大魏竟还有人这么不惜命。”
齐陟没说话,只是道:“多谢。”
他又看向骨鸣,骨鸣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去拿出一件殷红彩绣云纹圆领锦袍。
“你这……”左伊还要再说什么,却听门外一阵敲门声。
骨鸣将门打开。
高瑀走进来,带来一身寒意,他走到齐陟跟前:“阿绾不见了。”
齐陟看到他手中的信,一把夺过去,惊得他眼前一阵黑影。
“公子,怎么了?”桑辰扶他坐下。
齐陟看向骨鸣和左伊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离开好一会儿,他才紧握着桑辰的手腕道:“桑辰,今夜城门关闭之前你和高公子出城,你们一起去灵州。切记不要张扬,若能赶上她,别让她发现你们。”
他说话太着急,伤口有些裂开,白色中衣瞬时被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