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尧!你睁开眼看看!看看你的女儿!看看我们的女儿!看看她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程夫人双眼血红,拽着程尧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到程晓棠的身前的衣袍上。
明鸢被那符文烫过,知道那符文的厉害,衣袍上的符文与程尧脸上的皮肉相碰,发出火燎般的赤焰之色。不知是痛的还是不敢直视程晓棠,程尧紧闭着双眼,由于受伤过重,无力的嘶吼被锁在喉咙之中,好似困兽一般。
而整个水牢中最震惊的莫过于深困于此十六年的程晓棠了!
“阿娘……你说什么?阿爹怎么会把我关在这里?怎么会挖了我的眼睛?阿爹是最疼我的……阿爹,你说话呀,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程晓棠小心翼翼地发问,心存希冀,等来的却不是程尧的否认,而是他无力的呜咽声。
“晓棠……爹对不起……呜呜……”
她心里一沉,空洞的眼眶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了,只能歪着头死死盯着着趴在自己身前的程尧,双唇颤抖着发出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娘,你在说什么?阿爹不会的,阿爹怎么会害……”一旁的程柔嘉已经被吓懵了,话没说完就被程夫人打断。
“呸!你以为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不是你这个好爹!叫你滚回天玑宫去你非要留下来,不听话的犟种!”程夫人咬牙切齿狠狠剜了程柔嘉一眼。
程柔嘉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尧,嗫嚅着问道:“爹……不是这样的对不对?阿娘得了失心疯,说的都是胡话是不是?”
此时,匿在黑暗中的青面人终于走到了水牢中央,昏暗的火光将他青面獠牙的面罩照得阴森可怖。
“夏虫不可语冰,”青面人冷峻的笑声从冰冷的面罩后传出,“城主,他们又怎么能明白你我的良苦用心呢?”他手中黑杖砸地,杖首青黑交汇的磷光流出,顺着四周细微流动的气息流入程尧的身体,程尧瞬间感觉伤口处的血止住了,脸上被符文灼烧的烫感也退去了不少。
“你是谁?”程柔嘉凝神戒备,却发现体内灵力被压制,无法聚集。
“呵呵,三小姐真是眼拙啊,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吗?”
“程翀,你不必再故作神秘了。我们已经知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了。”明鸢一语揭开了青面人的身份。
“多管闲事的东西。”青面人缓缓伸手揭下青铜面罩,露出一张衰败中透着阴狠的脸——果然是程翀!
程翀话音未落便横挥黑杖,向明鸢扫去,杖首过处,发出阵阵尖厉鬼啸。
明鸢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连连后退,堪堪躲过那诡异的黑杖。在这灵力被压制的水牢中和他拼修为肯定是拼不过的,只能靠着灵巧的身法与他纠缠。好在裴书珩还有一柄利剑,和渊剑几次将她从黑杖下救下。这黑杖也是出奇的诡异,竟能和明兆宫代代相传的宝剑打个半斤八两。
在三人缠斗的间隙,一阵掌风忽然袭来,一袭黑影躲过和渊剑和黑杖的包围,直奔程翀后心。
程翀灵力虽强,但这幅身体也还是血肉之躯。他后背挨了程夫人结结实实的一掌,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黑杖杖首。
程夫人趁机又一掌劈向程翀的面门,待到手掌挨到他的面皮,又瞬间化掌为爪。只听“刺啦”一声,程翀的面皮被程夫人一爪给抓了一半下来,露出了另外一张脸来!
这张脸比程翀的旧脸看着年纪大,严肃衰败中透着青气,已显天人五衰之象!
“是你!”程夫人将半张假面皮往地上一扔,“我早该想到是你!”程翀面皮下显现出来的半张老脸激活了她脑海中的深层记忆,让她神志清明了不少。
“程夫人,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程翀停下手,扯下另外半张挂在脸上的假面皮,定定地看着程夫人。
程尧捡回一条命,在一旁缓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见程翀的假面被程夫人撕下也不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他上前握住程夫人紧握成拳的手,缓缓地跪了下去:“阿妩,都是我的错,是我为了救枫儿才出此下策……”
“阿爹……什么叫做为了救弟弟才出此下策……?”
“是啊,阿爹,我和阿姊也都是你的女儿,为什么救哥哥就要我们两个死?”
程尧满脸褶子纠结在一起,痛苦地望向程夫人:“阿妩,那年那相师的话你也听见了,枫儿这样好的一个儿子,你难道舍得看他死吗?何师有办法能救枫儿,枫儿已经平安度过了十几年了,你要相信我们的枫儿能活下去的!能活的!”
程夫人冷冷地瞥着跪在他脚边捶胸顿足的程尧,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这,个,儿,子。我,的,儿,子,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