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殊不忍再听再看,兀自阖上眼眸低头诵念经文。或许连赵涟岁都不知道,她细细交代事情的模样真的很像在交代身后事。
同侯因说完,赵涟岁御剑迎上那群道貌岸然的仙尊,走前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她以为最多是受一番皮肉之苦,却没想到最后连根骨都被废了,最后客死他乡。
……
其实所有人都觉着赵涟岁罪不至死,况且乾东郡残害同修的证据不足,指认她为凶手却连他们的尸首都没带回来,这般急治罪的模样让人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尊者是打算撕破脸了。太吾宗与仙盟联手也仅能保住赵涟岁的命,能活着对于当时的赵涟岁来说已经是即为幸运的了。
“岁岁,我一直以为只要熬过去了就好了。”他们只需忍到鱼鹭汀与赵无暇回到仙盟的时候,却没想到一直等不到。宋庭照头搁在她肩上,替他的姑娘感到难过,恨不得回到五年前狠狠揍自己一顿。
赵涟岁轻抚他的后背,说道:“师兄,都过去了。”
她害怕过,不解过,最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人性”二字。宿丰尊者为了他的利益,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子都能当成棋子牺牲,除掉她这个眼中钉是势在必得的;张家为了维持千百年的威严盛名,不敬天下生灵,肆意使用忘川之力最终自食其果。
“这一次,我与你共进退。”宋庭照郑重道,“不会再让你经历上次的事情。”
赵涟岁闻言,忍不住一笑,道:“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她并不觉着五年前的宋庭照想法错了,藏起锋芒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在当时情形下并不合适。赵无暇一失踪,他们虚伪的嘴脸便藏不住了,一味的躲藏,只会让那群尊者更加变本加厉罢了。
宋庭照沉迷炼器很少外出历练,看不清当时的局势也很正常,在当时,很多像他一样弟子都被尊者们虚有其表的模样骗了。
因为若是没有乾东郡背叛一事,她也会以为,乾东郡的疫病和妖兽入侵都只是天灾人祸。
如今依旧没有赵无暇的消息,可是鱼鹭汀和常留观已经联手,接下来只管等待,等着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耐不住性子撕破这虚伪的关系了。
次日,赵涟岁与宋庭照用过早膳后,便一同前往梵音佛寺面见故人。路上,她向宋庭照描述着她当年入城后又去往黄家的方向,那时雨夜加上行色匆匆没太清路边两侧的屋舍,如今重游故地让她唏嘘不已。
仅一晚时间,足以改变了很多事情。
那夜之后的沂水城,张家失去忘川力量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之前忌惮张家的妖邪席卷重来,百姓苦不堪言,幸得梵音佛寺照拂,派出众多弟子支援,才压制住了当时动荡的局面……
两人路过一间茶馆时,听到声音洪亮的说书人正居厅堂中间侃侃而谈此事,声情并茂诉说着前尘往事,两人脚步不由一顿。
“张家虽是有千年根基的世家,可他们所行之事却越来越偏执,荒唐不堪,简直是愧对了当年对他们初代家主另眼相看的神明,如今他们失去继承灵主身份的资格,镇魂塔又塌了,往日荣光早就不复存了……”
沂水城终究是张家大本营,虽荣光不再,但千年世家底蕴仍在,如今却有人敢在沂水城大肆议论张家,简直难以置信。
宋庭照认真听了一会,瞧见她不解的神情,向她解释他收集而来的情报:“沂水城这些年迁进来了不少家族势力,虽然底蕴比不过张家,但是给他们添堵还是可以的。张家虽然怨恨,但也拦不住众人的议论,逼得太过只会使其成为众矢之的。”顿了顿,他又说,“岁岁你与张家的账,加上雨娘的,日后我们慢慢清算。”
赵涟岁闻言,道:“你说得对,确实是要算,急不来的。”
宋庭照垂眸看她,赵涟岁轻笑:“虽然不知道现在沂水城的情况,但是当初想要张家倒的人,不止我一个。”
宋庭照挑眉:“便是你之前说的那位盟友,你确定他真的舍得吗?”
“他确实帮了我呀。”
骄阳悬挂空中,不少仙门弟子都出来探路,街道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宋庭照走在外侧,替赵涟岁隔开拥挤的行人。
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衣裳上,金色暖阳让赵涟岁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她眉头一挑,好不得意道:“虽然师兄你们总说我行事莽撞,但是那天我却是难得的冷静,我毁镇魂塔,看似借助的忘川的力量,其实也幸亏有他相助指路,他的出现让我坚定了要将棋子落在沂水城;
我让张家立誓是限制他们的行动,这样哪怕她们知道了余子成是新的灵主也不能随意动他;让候因师叔留在梵音佛寺,一是他窥探天机伤到根基煞气缠身,留在佛门修身养性最合适不过了,二是为了让他亲自教导那夜降生的婴儿,那孩子才是破局的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