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1日日本某高级酒店
“你醒了,快吃饭吧。”渡边爱叫住从房间出来的男人。
“哦……嗯……”夏油杰坐下,看了眼沙发,低头干嚼几口米饭,“今天要去哪里。”
“帮你定制一件西服明天穿。”
她被手里的书吸引,没有对视,气氛又陷入沉默。
故事的结尾落在床上躺着的男性骷髅,旁边凹陷的枕头以及一绺铁灰色长发,合上书鼻尖似乎能闻到干燥的臭味,渡边爱转过头注视着他,“吃得那么少,当心逃跑到一半没力气。”
夏油杰没有回话。家人们被控制,中指上的印记属于束缚,暂不清楚条件是什么。苦恼昨晚为何坐在床上听话地伸出手已经来不及,现在关键的是要问出答案。
“你在等什么?要杀我就痛快地杀,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何必再如此大费周章呢。”
“晚点要和我去家里看看吗?”渡边爱声调平静,视线随男人起身而往上。
“喂,你听见我讲话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把膝盖上的毛毯收好,就往门口走,“去我认识的店里,走吧。”
夏油杰扑向门把手,抢先一步挡在前面,“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手冷不丁地覆盖在他手上,二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上,渡边爱用眼神细致描摹出他的面部轮廓,“杰,抱歉那天我没赶上。”
略微停顿,从口袋拿出个小东西放在他手心,“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所谓的大业是捅破窗户纸后,要撕烂整个世界。
可是,崩坏一旦发生,他根本没有机会回头。
夏油杰愣住,眼睁睁地看她的笑容消散,身影远离,手中握着淡金色的校徽,记忆回到那晚,村庄沉没在大火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他拽下胸前的校徽丢在地上,大笑出声,对规则的藐视,杀戮带来的畅快冲上云霄。
可突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金色徽章的边缘早已被磨损,烈火之中好像恢复往昔的荣耀,致使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似乎记起“男人不能哭”的规则,鼻子一抽一抽地起身,地面留下几道划痕,指甲里都是泥土。
“永别了,山本未来。”迎着这句话,面无表情地化作一阵风离去。
夏油杰跑出房间,站在她身侧,默念跳动的数字。封印似乎不限制行动范围。他总是做矛盾的事,比如嘴上说杀死猴子,结果五年里教主做得风生水起,不停地处理诅咒,又比如将校徽捡起一直藏在袈裟内。
渡边爱进入电梯中间靠后的位置,而夏油杰守在按键前,她忽然拉住男人的手肘将人往后。
“叮”的一声,刚饱餐完的食客涌入狭小的空间,她及时放手,与男人紧贴在一起。
像被装入猴子罐头,香水味与汗臭味混杂,男男女女叽叽喳喳,按照以往他绝对不会出入这种地方。
这时,一只小手碰到他的胸口,幼儿的乳牙还未发育完整,抬头咧嘴露出白色的小山包,口水也跟着流出来了。
“噢,对不起、对不起!”女士似乎意识到问题,可空间有限只能容许她微微扭头,“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这孩童“咿咿呀呀”地说话,好像结交到了好朋友。
“乖,快和大哥哥说对不起啦~”哄了哄小孩,顺便将小手塞进怀里。
“没……没事。”夏油杰尴尬地回答,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酒店浴袍和拖鞋,甚至里面什么都没有。耳朵忽然烧起来,又痒又热,瞥向渡边爱,默不作声地后退。
束缚对普通人无效。
靠在轿车旁,观摩日式传统礼仪,直到他们递手帕,完成道别,她帮夏油杰打开车门,欣慰感油然而生,有意作出夸张的动作,“请吧。”
弄得人无所适从,匆匆躲进副驾驶,汽车起步远离钢筋水泥,绿茵茵的树林里出现了一座白墙红瓦的欧式花园洋房。
经过敞廊,侍者开门,暖黄色的水晶灯照出别样天地,玫红的墙壁上牡丹绽放,珍奇异兽玩耍嬉戏,看得眼花缭乱,楼梯平台插花后是副巨型金边画框,一圈贝壳与枪的镀金纹饰中央青年男子意气风发,眼神坚定望向远方。
“你和他差不多大。”渡边爱驻足在画像前,“而且也是个充满力量,却十分害羞的孩子。”
“迟到了,”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爱。”
“抱歉,今天有人睡了懒觉。”笑吟吟地与夏油杰对视后,在楼梯口与人贴面打招呼,“Ciao,他就是夏油杰。”
“Ciao,”男青年颔首示意,“久仰大名。”
没来及观察画像,感受对方的视线比气息要早一点,说明此人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察觉的。
虽然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神格外冰冷地上下打量,身高和挚友差不多,穿了黑色西装马夹与白色衬衫,显得体型细长消瘦,就在他小声嘀咕几句后,渡边爱笑出声来。
从前夏油杰是不可一世、戏弄愚昧无知者的极恶诅咒师,现在也算尝到这种滋味,心中不好受,却无处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