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叉子的手旋即停在空中,渡边爱定定地望向矗立在门口的人,她下意识地把叉子握在手心挡在身后。
同时,这也再次给她了观察对方样貌的机会。
大约三十五岁出头,耳边乱蓬蓬的黑发夹着青丝若隐若现,一双狭长的眼睛大胆而坚定地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这也正是夏油杰从她身上遗传来的特点。
她们谁都不先开口说话,耳畔只有不急不缓的“滴答、滴答”声,像是摸到了时间的脉搏。
此时,女人迈开步子,动作轻得宛如一只猫。
“谢谢你。”
她坐在身旁,不知为何渡边爱的注意力集中在女人微微凸起的颧骨上,“没关系,举手之劳。”
“不,我是说真的,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渡边爱捕捉到一丝异常,“是杰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你相信一个五岁孩子能半夜三更趁父母不注意,毫无缘由地一个人晕倒在外吗?”
五岁?她记得那正是夏油杰发现自己拥有特殊能力的时期。
“或许是梦游也有可能。”她装作不在意地回答说。
“如果是离家七公里开外的地方呢。”
渡边爱愣了一下,发现她的泪水匆匆流过颧骨,沿着下颚边缘往下滴落。
“很不可思议吧,”女人苦笑着耸了耸肩,拿出帕子擦拭面孔,“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没想到啊……”
渡边爱不清楚咒术师到底是如何出现的,但依当时的情况或许是夏油杰的咒力在作怪。
“您是怎么想的。”她直截了当地问。
“哈哈……”这位母亲大概是想缓解气氛,对她大人模样的发言感到有趣,但夹杂鼻音的笑声反而让悲伤无奈愈发强烈,“我们最后在老家的神社附近找到了杰,送到医院后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发高烧,用了三天好不容易醒过来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起寻找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不,附近都是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搜寻,当然,这也是我们很快能找出儿子下落的关键原因之一。”
“您说的很快,是具体指什么时候?”渡边爱出于好奇地询问。
“我现在说了你可能觉得夸张,但要是等你做了母亲以后就理解妈妈和孩子之间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了吧。像那天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就去了儿子的房间想看看情况,于是……于是就发生了那件事,“女人垂下头,攥紧了拳头,“我是将近十二点到儿子房间里的,然后我们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找到了他,哎,若要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有没有人做出奇怪的举动?”
她诧异地看了渡边爱一眼,耐心道,“小姑娘,你也会这样想吗?可惜,没有人做出奇怪的事,也不存在想绑架儿童、犯过前科的人,大家都很热心,甚至连受伤的人都在努力帮我们。”
“受伤?”渡边爱好似不依不饶地想问个究竟。
“嗯,对,他是杂货铺老板娘的儿子,在工地发生意外后,就一直呆在老家养病了。”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对方面带微笑地说,“哦,那时候他家里还养了一条狗,小家伙可聪明了,像只警犬有模有样地一直到处闻。”
“那您还记得是谁先找到杰的呢?”
女人陷入沉思,手指摩挲下嘴唇,“我们分头行动,其实也说不清是哪个人第一个先发现的,反正所有人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所以说她对儿子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情感就来源于此吗?
“未来同学,你能对我说实话吗?”这位母亲突然用严肃的神情问,“你今天见到杰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难道要她说夏油杰准备用咒灵操术祓除诅咒?
“有,”渡边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虽然面对危险时紧张害怕,但脑袋里依旧止不住地往外冒出些无所畏惧的冒险想法。”
“啊?”女人吃惊,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她的意思,更不明白这是否符合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算是有吗?”渡边爱挑眉,在寻求对方的回应,“我是想说杰很勇敢,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样子。”
“哎,这孩子的确某些方面太早熟了,我不希望他这样……以后压力更大,”这位母亲忽然加快语速,匆匆抚平围裙的褶皱,然后用双手热情地握住了她,丝毫不因刚才近似不留情面的“逼问”感到厌烦,“倒是未来同学,你真像名干练的小警察,难道以后有这方面的打算?”
“完全没有。”渡边爱干脆地说。
怎么可能做警察。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目光悄悄移向角落的蓝色制服。
从进门起就不是错觉,是太熟悉了……总觉得不只是因为在生活里经常遇到,也不仅是因为在任务中合作过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