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子下楼的时候,先是将怠慢了客人的管家数落了一顿,随后又吩咐保姆赶紧准备晚饭。
他手里拨着一串黑红色的紫檀佛珠手串,脸上也笑吟吟的。
单从面相上看,只会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几天前,他专门找人在别墅里隔开了个小房间,里面放置了一个巨大的神龛。
神龛和底座都是实木打造的,雕刻着吉祥如意的图案,显得金碧辉煌。
神龛和佛龛有些许的不同,多为竖长方形,没有龛门,由垂下的珠帘遮着。
在一些比较注重宗族的人家,神龛一般会摆在祠堂里,里面会供奉祖宗的牌位。
管家引导着张清影进来,“神像放在这里面就好。”
“要用‘请’。”张清影托着神像,态度不卑不亢,并不觉得自己这话很冒犯人。
宁渊:“……”呵!她冷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她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敢如此猖狂。
管家有些没面子,也不好发作,看了一眼老爷子,弯腰,语气恭敬地说,“请张小姐将神像放在这里面。”
他刻意将“请”这个字重读。
张清影:“……”她顿了一下,“不是请我,是将神像请到里面。”
在移动佛像时,她一般不会说“搬”佛像,而是用“请”,来显示自己对神明的恭敬和虔诚。
原来是这个意思。向来不苟言笑的宁渊也难得抽动了两下唇角,强忍笑意。
张清影将神像请到神龛后,双手合十,敛衽而拜。
老爷子见状,也有模有样学她拜了三拜,最后又让两个女儿也来拜谒,祈求神明的保佑。
妹妹宁栀愉快的点头。
宁渊却不愿意,她不信鬼神。
宁老爷子急了,刚想大声呵斥两句,张清影却坦言相告,说不拜也没关系,“体道法天,济度众生。神明会护佑所有人,不单单是他的信徒。”
宁渊错愕,从这寥寥数语,忽然感受到了这人的境界。
张清影拿出风水罗盘,置于左手掌心,右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拇指压住两指指尖,成“道指”手印,然后闭眼催动咒语。
咒语声在客厅里缓缓回荡,渐渐变得响亮,一字一句敲击在人心脏处。
宁渊抱着臂,站得笔直,静静地看人使劲折腾。
她倒要看看,这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罗盘的指针抖了抖,转动了两下。
“怎么回事?”宁老爷子问。
张清影感受到异动,回头看了看神像。
二者旁若无人对话。
“他这样的人,也值得庇佑吗?”
“神明会护佑所有人,自然,也会护佑恶人。”
她心中明了——罪恶之人自有法律严惩,而她能做的就是打鬼驱邪,送它们去冥界,不让其扰乱阳间的秩序。
她顺着风水罗盘的指示,带着众人来到花园里,走到西北角,这里有一棵棕榈树,周围一层落叶,还没来得及清扫。
园丁李叔叹了口气,这树本来长势喜人,近日来却生了病,叶子落得多了些。
张清影弯腰,手覆在草皮上,闭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手顺着挪动到根部附近,突然正色,“挖。”
李叔看向宁老爷子,询问他的意思,见他点头同意便去储物间拿来了铁锹,开始挖土。
管家撑开一把遮阳的大伞,又搬来桌凳,上面摆着饮料。
李叔喝了口水,抱怨自己真是劳碌命。
张清影站旁边看着,提醒他小心一些,千万不要破坏树的根茎,要是几铲子下去树会慢慢枯死,当真是暴殄天物。
棕榈树看上去年岁已经不短,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过了片刻,李叔突然大喊:“这棵树有古怪。”
众人一听站起来,张清影也连忙凑了过去,一看,确实有东西——一个矿泉水瓶子,不知道埋了多久。
别墅花园单从外面去看光鲜亮丽,下面也许埋着肮脏的垃圾。
宁渊:“……”她责备道,“别一惊一乍,很是失礼。”
李叔累得流出了一身汗,继续埋头挖着,出乎意料地,下面的土很松散,并没有那么费劲。
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挖到了一块石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
他伸手将石头扒出,下面露出红色的一团,如腐肉一般。
他惊恐地看着众人,不敢乱动。
宁老爷子走过来看了一眼,挠头皱眉,心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就是它搅扰人,导致自己心神不安?
这个巨大的红色肉球,表面布满了类似血管一般的突起,一收一缩,好像会如活物一般呼吸,看得人心惊胆战。
张清影镇定自若,卷起袖子,拿来橡胶手套戴上。
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
滑滑的,黏黏的,软软的,就像是……凉粉一样有弹性。
她松了松周围的土,将“肉球”挖了出来,直径足足有洗手池那么大。
这是肉灵芝‘太岁’,极为罕见。
《本草纲目》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一些人认为它纯天然无污染,吃了可以滋补养颜延缓衰老。
像这么大的,好几十斤,起码价值百万。
宁老爷子听张清影介绍完便乐了,倒不是钱的问题,他只是感叹自己运气真好,在家里随便挖挖就得了这个宝物。
不过,还没有高兴多久,张清影却提醒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太岁是邪物,在它生长的地方动土兴工,很容易招致灾祸。
正所谓,“太岁头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