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欧阳彤仰起的脸上,那双少男少女们所特有的、未经世事熏染过的清澈眼眸里,流露出了热切和期待的目光。
唇角勾起的那抹笑里,既有戏谑的成分,又夹杂着些许的顽皮。
看呆了莘安!
恍惚中,眼前的欧阳彤幻化成了十五岁的萧芫,一如当年那般的飘逸潇洒,含嗔带笑地问他:“安哥哥,你心上人现在在哪儿呢?”
稍显揶揄的语气,略带顽皮的神情,既像是认真诘问,又像是特意试探。
莘安心神一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九百多年来,每每午夜梦回,莘安心里满满的都是遗憾——如果早一点抛弃世俗,向芫儿表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了!
近在眼前?
坐在圈椅上的欧阳彤扭转身体,往四下里看了看。
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呀!
莘安的话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为了证实自己并没有醉眼惺忪,欧阳彤从圈椅上站起身,在院子里细细巡视了一圈,就只看见一个压水井和一个小花坛,可并没有藏人。
莘安迷离且满蕴着柔情蜜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眼里的芫儿——欧阳彤。
因为方才多喝了几杯桂花酿,此时的欧阳彤,酒劲儿有些上头,脚步略显踉跄,精神异常亢奋,思维也跳跃不羁。
她走到仍处于幻觉中的莘安面前,见他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望着自己,以为他是思念心上人过度,不免在心里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怜惜。
“哎,醉了?睡着了?你心上人到底在哪儿呢,我怎么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见?”欧阳彤伸出右手在莘安眼前晃了晃,冲他嚷嚷着,企图唤回他的清明和理智。
莘安被欧阳彤从幻觉中唤醒,理智也随即回归,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安哥哥的心上人,就是芫儿你呀”,立刻又被他咽了回去。
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把一切向转世的芫儿——欧阳彤,挑明的时候!
九百多年的孤独岁月都趟过来了,也不在乎在岁月的长河里再继续跋涉下去,无论前路多么漫长、艰难,只要芫儿的灵魂不灭,即使要他等到地老天荒又有何妨!
莘安很知足,现在欧阳彤对他信任有加,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和谐又温馨,这是他过去所不曾想象和奢望的。
莘安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已经轮回到第二十二世了,是女孩子,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是十七岁,正上高三!”
欧阳彤兴奋地坐回圈椅上,目光灼灼地望着莘安:“真的吗?快跟我说说,她现在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家住在哪儿?”
大有天一亮,她就会根据莘安提供的线索,按图索骥地找过去的架势。
莘安没有立刻回答,仔细审视了欧阳彤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但是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便小心谨慎地问:“我刚跟你说的所爱之人,在九百多年前……跟我一样,也是男子,你知道吗?”
什么?
欧阳彤倒是真的没想到!
莘安问:“你很介意……性别吗?”
欧阳彤认真想了想,毫不避忌莘安直视自己的复杂目光,坦然道:“若是前世,我肯定会在意。因为我们从小就被家人,身边的人,或者社会所教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结合才能阴阳相调、繁衍后代。若同性相爱的话,一定会被人们视为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畸形怪胎的异类,被全社会唾弃!不过......”
她淡淡一笑,继而说:“现在不在意了!”
莘安问:“为什么?”
“经历了一次死生,想开了呗!”欧阳彤慢条斯理地说,“你也知道,人死后再世投胎为人,若前世为男人,下一世却有可能为女人;前世为女人的,下一世也有可能是男人。所以说,身体不过是灵魂的载体,通俗点说,就是一个容器!”
她捧起茶几上晶莹透亮的水晶酒壶,郑重地对莘安说:“灵魂就像桂花酿一样,不管装在水晶壶里,还是陶瓷壶,玻璃壶、玉壶里,它都是桂花酿。我若喜欢它,不会在意装它的酒器是什么材质,什么形状。”
把空空如也的水晶酒壶轻轻放回茶几上,欧阳彤盈盈一笑:“自己喜欢的酒,装在自己喜欢的酒器里,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她话里的意思是,爱一个人,爱的是那人的灵魂,无关男女,倘若那人的外貌是自己偏爱的类型,顶多算是锦上添花罢了。
莘安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
欧阳彤能这样想,他也就释然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你有钱吗?”欧阳彤突然问莘安。
她思维跳跃得过于厉害,话题突然就从爱人的性别上转到了金钱上。
莘安一时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关切地问:“你很需要钱吗?”
当初白云被抽中了中元节大奖后,地府曾就她重生所使用的身体,做过三场讨论。
第一场,由地府使者们举荐健康的身体。因为每天离世的亡灵都是由使者们接引的,他们自然最清楚哪些人会在中元节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