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秋末冬初。
天黑的越来越快。夏天八点的时候窗户外面还有光亮,现在一过六点就彻底黑了下来。
江自鸣怕黑,所以冬天的时候最讨厌加班。稍微加半个小时,她回去的那条路上就没光亮了。
但加不加班也不是她说了算,像今天,又加到九点多才下班。
她关闭电脑,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天气愈发地冷,一出电梯口就吹过来一阵冷风。
江自鸣裹紧外套走在路上,掏出手机来照明。
屏幕上显示她有一条新消息,是邵旭北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一条消息,问她下没下班。
她没有回复,面无表情地摁灭屏幕。
人行道上漆黑一片,手电筒发出的光仅仅能照亮她前方半米,在黑夜中反而成了醒目的坐标。江自鸣有时怀疑,自己打着灯是不是反倒变得危险了。但她也不敢去马路上走,虽然现在几乎没有车经过,但她总觉得路灯洒下来的光惨白惨白,让路面上的树影也变得有些诡异。
又开始胡思乱想,江自鸣觉得周遭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窥探自己。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好在她租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家。
小区大门处的光是昏黄的,叫人一看了就安心。保安亭里二十四小时都坐着保安,还有刷脸才能通行的门禁。
江自鸣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打开家门,她手在墙壁上摩挲,先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换好睡衣,洗漱完,她终于能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了。
江自鸣摸出手机,终于冷淡地回复了那条一个小时前——不,现在是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视频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
没由来的厌烦和疲惫袭上心头,江自鸣犹豫半晌,还是接通了电话。
“刚到家呀,怎么样,今天累不累?”键盘敲击声以及一道不疾不徐的男声一同从话筒中传来。
她本来想和他闹闹脾气,怨他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晚上九点多还要加班的女朋友。但一看到那双含笑的眼,她就生不起气来了。
邵旭北有一张极俊的脸。
他虽是单眼皮,但眼裂很长,眼尾上扬,卧蚕饱满,笑起来很漂亮。骨相优越,面部折叠度高,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
这样的脸型对于男孩子来说有些秀气,但邵旭北的唇偏偏长得十分漂亮,红润艳丽,有些肉感,中和了下半张脸的单薄。
江自鸣的声音软了些,闷声道:“今天倒是不怎么累,你也还没有下班吗?”
邵旭北停下手里的工作,将镜头偏了偏:“还在办公室,今天可能又要在办公室过夜了。”
“啧,”江自鸣咂舌,“资本家的孩子也不轻松啊。”
说资本家其实有些过了,邵家虽然有钱,也不至于到资本的地步。
邵爸爸做生意多年,将最初的小作坊经营到现在,变成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有四五百个员工。
对于公司的未来,他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一毕业,邵旭北就被扔到了公司里,按照邵爸爸的意思,先将各个岗位都轮过一遍。
虽然是在自家公司,但干起来一点儿也不轻松,邵旭北也经常得加班到半夜。
江自鸣算算日子,今天周四,他们有将近一周都没见过了。
上次他们本来想约着一起出去吃个饭,但邵妈妈的电话打过来,说是想叫上邵旭北先去看看结婚酒店。
江自鸣和邵旭北定在明年结婚,但具体的日子还没选好。
邵家做生意,又是唯一的儿子,自然想要办的体面隆重。
但市里酒店不好定,大多都得提前半年预约,有些极好的甚至得提前一年。
所以邵妈妈不由得有些着急,早早便张罗起来。那通电话里她提到要不要叫上江自鸣一起去看看,但江自鸣听说邵旭北的爷爷奶奶、伯伯伯母都要一起去,所以江自鸣毫不犹豫,果断地拒绝了。
打心底里,她对他家亲戚并不反感。
内里人品到底怎样她并不了解,但表面上他们对她还是很过得去的。
虽然他们也就见过那一次面。
据邵旭北说,他的父亲是最受爷爷奶奶疼爱的的小儿子,在邵旭北刚出生的时候,邵爸爸事业刚刚起步,没有时间看顾家里,只好请了邵爷爷邵奶奶来照顾,因此邵旭北几乎是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说是比小儿子还亲也不为过。
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盼着能看见最受疼爱的小孙子成家立业。他们也知道,一步到位是有些着急。于是想着在这之前,最好是能见见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