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蹲在他身边,骄傲地挺起胸前柔软的白毛。
邵旭北忍不住摸了两把,真是勇敢的傻狗,和你又没有关系,干嘛要多管闲事呢?再说了,猫和狗不是天敌吗?
不过,这小牙还挺尖的,叫声真响亮。
他一连说了好几声傻狗,手上又多给它抓了一把粮。
那天他走之前嘱咐小狗,要他在原地等他,如果妈妈还不同意,他就直接带它去奶奶家。
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邵妈妈最终舍不得儿子难过,同意了。
邵旭北兴致冲冲跑去找小狗,却没发现它的身影。
他找了一条街、两条街……
一年、两年……
再找不到了。
邵旭北没有想到,那个下午,是他第一次听到小狗叫,也是最后一次。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是不是小狗自己跑走了?是不是有人先他一步把它领养了?是不是昨天那个男人等他走后把小狗带走了?
小狗会遭遇什么?
冬天那么冷,它的皮毛却很薄,足以御寒吗?会有人伤害它吗?他的小牙只有那么小一排。
邵旭北后悔,他不该夸小狗牙尖尖的,才让它有了独自一狗闯荡天涯的勇气。它只是一条还没有小孩儿小腿高的小狗啊!
邵旭北第一次理解“痛苦”与“失去”的意味。
很奇怪,失去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然也会感到难过。
在见到江自鸣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小狗。
她的眼神和表情,和那条小狗很像。或许这是他下意识防备却又不由自主想靠近的原因。
他好像抗拒不了那样热情又天真的性格。
江自鸣是很寒酸很土气,但是没办法,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吃到食物后快乐又满足的表情,喜欢她走路时挺拔的肩背和跳跃的发尾,喜欢她没见过世面小心又好奇的眼神,喜欢她没有缘由全然信任的眼神,喜欢她要以蚂蚁撼动大山的坚定与勇气……
喜欢她的理由,邵旭北能说出一千条一万条。
他没有理由不爱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瞬间冒出来千万条问题,又在同一瞬间,所有的问题似乎同样迎刃而解。
……
女生宿舍前。
好不容易拒绝了自己长这么大遇到的唯一一个追求者,江自鸣长出一口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等她也准备回宿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替舍友买的药还在他的袋子里。
一着急,江自鸣便追了上去。刚过拐角,意外碰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他看起来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江自鸣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下一刻,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江自鸣心情也很复杂。这几天,她也反复地煎熬着。
和邵旭北说话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当她想起一个好玩儿的话题,或者看到有意思的视频,手指惯性地就想要分享给他。
每当停留在即将发出去的页面,江自鸣就会意识到,她们应该算是绝交了的。虽然没有激烈争吵,也没人直接挑明,但应该就是这样的。
否则邵旭北怎么会对她视而不见呢?这让她扬起的那个笑容变得像是个笑话。
江自鸣很难过,却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就是这样的人,可以说悲惨的事情,却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悲惨的人。就算穷,就算穿快要磨破洞的衣服,她也得干干净净的,绝不能在人前露出一点疲态与可怜。
这让她很累,有时候甚至觉得撕裂。一边和别人说笑,心里却一直淌泪。
但没关系,她能熬过来的,她已经硬撑过一次,第二次也可以的。
江自鸣这样给自己打气,并尽量在独自一人吃饭上选修课去图书馆的时候挺起腰。
她对自己说,这是上天给你说磨练,习惯孤独,是人成长的第一步。
这个过程很痛苦,她以为自己快要熬过去的时候,让她变得孤独的人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来找你的。
江自鸣用力闭了闭眼,打算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另一个人说话了。
他嗓音嘶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江自鸣。”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江自鸣一个激灵,脚抬不起来了,定在原地。
邵旭北又像喊魂儿似的叫了一声。
不是错觉。
江自鸣慢吞吞地转身,挪到他跟前来,干巴巴问道:“干什么。”
邵旭北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突然附身,牵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也学她的语气:
“江自鸣,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