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迟眼睛大,眼角微微上挑,平时总是带着笑意,此时垂着眼皮的样子倒显出几分可怜,沈知倒不好拒绝起来,他想了想,说:“那好,我暂时住几天,按天数付你房租吧。”
聂迟还要说话,但见沈知一副疲惫神色,知道他此刻并没有心情和人周旋说话,也知道他不差这几天房钱,于是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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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立在路边,眼看着载着沈知的车子消失在车流里,那一瞬心中弥漫起巨大恐慌,他有种可怕预感,他再也找不到沈知了。
跟过来的方秘书被裴延骇人脸色吓到,他跟着裴延工作了六年多,经历过很多工作上的风浪,也有过重大失利的时候,从未见裴延这样无措,他小心问道:“咱们要开车追上去吗?”
说到后来,方秘书声音也低下去,其实他们都知道,此时路上车多人多,等他们开车过去,那辆车早就不知所踪了。
裴延回过神,他掏出自己手机,要打电话才想起自己号码已经被沈知拉黑,于是又夺过方秘书的手机,拨了沈知的电话,接通后却传来被按断的提示音,他立刻再打过去,这次是无法接通,方秘书的手机也被拉黑了。
眼看裴延脸色越来越难看,方秘书无声叹了口气,劝慰道:“裴总,您也别太着急,最起码咱们知道了沈先生安全无事,而且他还在北城,总能找到人的。”
方秘书的话倒是把裴延拉回现实,他闭上双眼,努力压下心中翻涌不安,绝望中只剩一个念头,不能就这样让沈知离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
方秘书说得对,小知人还在北城,还在自己势力范围,只要找到人,当面见到小知,总会有转机。
裴延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商场多年打拼的经验此刻起了作用,他看着沈知离开的方向,思考着解决办法,片刻后,声音压抑对方秘书吩咐:“去查那辆车最后开去哪里。”
方秘书看了眼裴延,迟疑说:“可……这要动到老裴总的关系……”
裴延的父亲裴青山,虽然在和裴延的争权中落败,失去了裴氏集团的掌控权,但他依仗着多年关系,目前和两个私生子报团取暖,在董事会仍有不小话语权,和裴延分庭对峙,总是蠢蠢欲动。
裴延这会儿要查车子信息,涉及到车辆管理,那是裴青山多年的关系,势必会惊动他。
这几年裴延将父亲压制得动弹不得,他并不觉得裴青山能翻出什么花样,更何况此刻想见沈知的想法压倒一切。
裴延没说话,只是微微皱眉瞥了眼方秘书。
他眼神中压迫让方秘书收住劝告的话,只能应承下来:“好,我这就去办。”
“还有……”裴延声音低沉,又吩咐道,“明天要打给沈家公司投资的第二笔款,先缓一缓,把消息透露给沈重。”
方秘书脸色微变,裴总这是要用沈家来逼迫沈知自己出来?他心中觉得十分不妥,可裴延此刻神色颓然,隐隐透着决绝。这几年,方秘书在商场上见识过裴延的强势固执,他知道此刻说什么裴延都听不进去,也只能无奈答应。
方秘书离开去办事,裴延独自回到车里。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只剩自己一个人,裴延自欺欺人的强势也轰然崩塌,他塌着肩膀低头坐着,只觉得今年冬天怎么会这样冷。
刚刚沈知那心如死灰的眼神,始终在虚空中注视着裴延,他不敢去想沈知会有多痛苦,不敢去想沈知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裴延伏在方向盘上,抬手将那只挂在后视镜上的银色小鹿握在手心,一边自我催眠般的喃喃说着:“这还是你送我的,你那么惦记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没事,你一定是太生气了,找到你就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冰岛呢,小知,你再等等我……”
他目光空茫扫过沈知住过的宾馆,脑子里突然想起前台那女孩说了句话:“怎么今天都是找那个人的?”
裴延动作一顿,猛地坐直身体,开门下了车。
前台那女孩没想到裴延会又回来,这次的面色比刚才还吓人,只盯着人问:“你说有人找沈知,是谁?”
“我也不认识啊,就是好几个人来,他们还在房间里吵起来,然后,那人就走了……”
女孩似乎被吓到,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裴延懒得和她浪费口舌,打断她说:“我要看监控。”
“啊?可是……这个要走流程……”
“叫你们老板来,我跟他说。”裴延没有耐心,再次打断女孩。
半个小时后,裴延看到了前台大厅的监控录像,当他看到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林言进来径直走向沈知,心中顿时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