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还很小,看起来就几个月大的样子,浑身毛茸茸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出琥珀的颜色,极其乖巧。
引着让沈知坐在沙发上,聂迟自己跑去卧室里换上一套新的床单被罩,又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黄瓜鸡蛋面,把面放在餐桌上,跟沈知打了个招呼,便穿上羽绒服离打算离开。
沈知过意不去,让聂迟也留下一起吃饭,聂迟蹲在门口穿鞋,说:“学校里社团还有事,来不及了,我先走,你随意啊,有事给我电话……记得趁热吃面!”说着,他笑着挥了挥手中手机,开门离开。
沈知知道聂迟是特意给自己留下独处空间,不由心生感激,他实在没有力气和人应酬,也确实十分需要这个空间。
屋内恢复安静,沈知又坐了会儿,阳光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怀里的小猫又软又暖,乖巧的打着小呼噜,他一直冰冷的内心终于舒展了些,抬眼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子,装修简单,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让人莫名有种安全感。
抱着小猫来到餐桌前,上面放着聂迟做的那碗面条,用青花瓷碗装着,蒸腾着热气,雪白面条上铺着翠绿的黄瓜丝,还窝着一个煎得黄灿灿的心形荷包蛋。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清香又有滋味,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饭,沈知此刻才感觉饿了,他顺势坐在椅子上,一口口竟吃完了整碗面条。
去厨房清洗了碗筷,沈知抱着小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客厅里除了一张双人沙发和电视机,靠墙还放了张书桌,上面摆着一个台式机箱和一个显示屏,看来这个客厅也兼备书房功能。
卧室很小,放了一张双人床和衣柜,就没剩什么空间了,沈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他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聂迟和一个头发花白老爷爷的合影,想来那是聂迟已经去世的爷爷。
照片上看起来聂迟也就只有十几岁,身量尚小,抿着唇十分严肃的样子,身后像是学校的操场,还有个简陋的旗杆,沈知觉得这个背景莫名有些眼熟,他转身坐在床边,仔细看了看,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
午后的阳光洒满床铺,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沈知困顿袭来,想说靠在床头眯一会儿,结果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沈知倒是梦见自己回到了敦煌的壁画石窟,那里空气寒冷清澈,壁画中的普贤菩萨神情慈悲,温柔注视着自己,让人心中莫名平静。
再醒来时,沈知恍惚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转头看了看,有阳光从淡黄色窗帘外映进来,仿佛光线都染成金色。
墙上挂着的钟显示是九点,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自己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掀开被子起床,沈知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仿佛把过去几天亏欠的都补了回来,连精神都好起来。
来到客厅,沈知看到桌上放了张纸条“锅里热着豆浆和豆沙包,不许剩!”,署名是双耳小迟。
聂迟来过?怪不得自己不记得睡前盖过被子,应该是聂迟盖上的,他还买了自己喜欢的豆浆和豆沙包。
想来是因为越来越熟悉,之前沈知总是觉得聂迟言行没有边界感,如今不仅习惯了,反而觉得很感动。
这时,念念一团绒球似的滚来,奶声奶气“喵喵”叫着蹭沈知裤腿,沈知弯腰抱起小猫,走到猫砂盆旁边才发现猫砂都已经换过了,小餐盘里也是满的。
看来也是聂迟做的,本来自己来住这里,说是要帮聂迟照顾小猫,结果好像聂迟仍然照顾着念念,还多照顾了一个自己。
沈知有些愧然,他去厨房拿出豆浆慢慢喝着,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天空是北城特有的湛蓝,阳光明媚,手中的豆浆香甜。
也许是被灿烂阳光感染,也许是昨晚睡了个好觉,也许是豆浆很美味,此刻沈知再想起裴延,心中还是闷痛,可却不似前几日那般绝望,仿佛黑暗中出现一丝光亮,沈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慢慢走出来。
吃完早餐,沈知打开手机,给系主任章主任打了个电话。
回北城那天,沈知原本想在家里好好陪陪裴延,所以在兰州转机时,他就跟章主任请了几天事假,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倒是给了他几天时间躲起来疗伤,可毕竟他身上还担负着教学任务,这是一份责任,沈知总是要把工作安排交代一下。
沈知想了想,觉得现在自己状态还是不好,没办法若无其事的给学生上课,而现在离放寒假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学校的课程也就剩一次课,就还是麻烦周老师继续代课,而自己可以帮顾教授把这次壁画项目总结报告做完。
章主任当然没问题,又表扬了几句沈知,说顾教授已经向学校领导汇报了这次去敦煌的整个过程,考察壁画项目完成得十分成功,学校正在讨论要给小组成员奖励,让沈知等好消息。
其实沈知去参加壁画项目并不是为了奖励,是真心出于一种使命感和热爱,可现在沈知的世界已经被裴延摧毁,他对专业的热爱仍然在,只是被掩埋在情感废墟中,他需要时间重建。
结束和章主任的通话,沈知看了眼未接来电,这几天每天都有一些陌生号码来电,沈知猜到很可能是裴延用不同手机号码打来,他一个都没接过。
这时,突然又有电话打进来,沈知看到来电人显示是周纪年,轻轻皱了皱眉。
周纪年是北城富家子弟圈子里的公子哥,和裴延关系很好,算是发小,沈知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不是和裴延有关,也不想接他的电话,任由电话响铃到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紧接着,周纪年发了条微信过来:“嫂子,是我,小周啊,有事想跟你说,接个电话呗?”
手中电话重新震动起来,其实沈知和周纪年也认识很多年,这人虽然轻浮,对自己倒是一向很恭敬,每次见面嘴也很甜。
沈知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