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哥,你平时最不喜欢别人带女孩子来,怎么你自己先破戒了呢。)
大概以为沈星鲤听不懂粤语,他声音没有刻意压得太低,尽管语速很快,但沈星鲤还是听懂了五六成。
大意是问钟馥屿明明最不喜欢别人带不相干的异性参加聚会,为什么自己倒先破了例。
沈星鲤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假装没有听懂。
很少有人敢在钟馥屿面前口无遮拦。灰发男生自认他们的关系更密,大多数时候都能被容忍。
但钟馥屿凉凉瞥他一眼,未应半言,瞬间令他哑了火,明白这事属于不可多问的一类。
灰发男生顶着满腹疑惑,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座位。
锅底与菜品上得很快,满满当当地摆了几层架子。
大概因为先前那句“等饿了”,沈星鲤面前的几个小碗总是此消彼长地堆满了食物。
都是钟馥屿给她夹的。
钟馥屿随意地说了一声“吃过了”,一直没怎么碰自己的筷子,倒是专心服务起她。有时杯里的柠檬水喝完了来不及加,他也顺手帮她添满了。
沈星鲤还不怎么习惯,埋头吃得很安静。却不知看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下巴都要惊掉的震撼程度。
因着沈星鲤的籍贯,席间聊到一些与江苏相关的内容。
有人问沈星鲤看没看过掠影剧团改编的昆曲《长生殿》。
沈星鲤倒是听说过掠影,知道这是一家昆曲职业院团,特色是以偏现代的风格形式改编和演绎传统古典戏曲。
因为打造过不少反响热烈的品牌剧目,在戏迷中拥有不错的口碑。
遗憾的是,她平时几乎没有接触过戏曲类节目,对这方面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最表面。
沈星鲤摇头,抱歉地回答:“没有。”
提问者笑了一下,转头点了另一个朋友的名字,调侃他:“阿远,看来你的推广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
那位被点到名字的阿远也笑着耸肩:“是我的错,仍需努力。”
两人笑完,提问者又向沈星鲤解释:“沈小姐别在意,我不过是随口一问。”顿了顿,他朝阿远扬扬下巴,介绍:“那是掠影剧团的幕后出资人。”
沈星鲤意外地怔了怔,这才小心地转过目光认真打量起那位身着立领棉府绸衬衣,儒雅斯文的年轻男性:“是吗。”
“一点小爱好罢了。”阿远接过话题,说自己这些年正致力于地方戏曲的保护与传承。
“最近我们在做《白蛇传》的改编,准备尝试昆曲与粤剧的同台合演,期待届时有幸邀请沈小姐观赏。”阿远说。
沈星鲤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
这顿饭并没有想象中的拘谨。
在场人为了照顾沈星鲤的存在,没有聊太多内部性的话题。
但从他们不经意间蹦出的一些名字与词组,以及提到这些时那种自然而平常的语气,都在清晰地提示她,在座诸位的身份非同小可。
而她身旁的钟馥屿,又是他们当中绝对核心的一位。尽管他全程也没怎么发言,但存在感始终强烈。
这些人对她态度谦恭有礼,大概全凭沾他光。
零点刚过,郑繁青打来电话。
沈星鲤从袋子里翻出手机,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
沈星鲤没有接听,挂断后在微信上留言,说自己还在实验室等数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让她早些休息。
正低头飞快地打字,听到钟馥屿说:“需要走的话可以说。”
“没有。”沈星鲤脱口应道。
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她并不想提前离席,却又别扭地不希望他察觉出她的不舍。
说完,重新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鱼片,假装还没有吃好。
“原来已经过零点了。”有人朝钟馥屿望去,状似无意地问,“阿屿,我记得你生日是今天吧?”
未等本尊回答,另一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替他确认:“你忘了仕霖回A后的股票代码尾号?0322,不就是今天。”
对话的音量故意被抬高。
眼见进来收拾空盘的餐厅服务员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灰毛男生率先憋不住情绪,“噗嗤”笑了一声。
而后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若无其事道:“对不起,笑场了。”
钟馥屿未置可否,倒是沈星鲤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不可能是会来这里庆祝生日的人。
“真的呀,你今天生日?”沈星鲤压低声音问。
海底捞为寿星客人庆祝生日的方式热情到堪称生猛,各种足以令寿星社死的奇葩案例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
但钟馥屿这副淡定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并不知情。
沈星鲤还在犹豫是否应该提醒一句,让他对接下来的尴尬局面有点心理准备。
包厢门就已经被推开。
为首的小姐姐推着小推车率先登场,推车上摆着一碟造型花哨的水果拼盘“蛋糕”,大红的西瓜瓤中央插着一支燃烧的小蜡烛。
跟随身后的七八个工作人员也鱼贯而入,瞬间把包厢围得热闹满当。
紧接着,那首寿星专属的《生日快乐歌》前奏欢快而响亮地播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