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惯,哪个蛋?名字听着恁古怪。”
这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连钟馥屿都在她耳边好奇询问:“怎么之前从没听你提过?”
“其实我也有几年没打了。”沈星鲤不好意思地说。
“沈师傅,你们玩这个,通常打多少钱?”赵昀今问。
“我们玩这个不打钱,主要是跟搭档一起打配合,玩升级。”沈星鲤解释。
“哦,难怪,难怪宋哥说适合他呢。”
“不打钱呐?不打钱我可就来兴趣了,怎么玩的,我也得学学。”先前那个头戴鸭舌帽,始终臭着张脸一声不吭的男生也精神起来。
“不打钱你就来兴趣?怎么回事儿啊,你可是出了名的慈善家,多少姑娘靠陪你砌长城赚留学学费,这好人好事现在不做了?”邓宁砚挑起眉,不解地问。
鸭舌帽男生显然被戳中痛处,脸色迅速恢复阴沉,闭起嘴,重新窝回沙发里。
飞机却十分积极地拆起他的台:“嫂子,你还没听说吧,丫最近栽了,被一娘们摆了一道。”
“哦?怎么栽的?”
“就他去年认识的一个女伴,原本是什么全网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长得嘛是挺颜正条顺,人也会来事儿,把丫哄得五迷三道的,无论什么场合都领着出出入入。”
“到后来处腻了就好聚好散呗,总之也没亏待她,该玩玩该买买,该拿分手费拿分手费。结果那网红转头把她这一年里偷偷录的视频全晒她账号上,什么跑车游艇私人飞机,今天拍高珠,明天看走秀的,靠这些涨了几百万粉丝。”
“光炫耀这些也就算了,那网红为了让别人相信她有实力,还秀过几条在家族企业里签文件的视频,里边故意露出半截融信集团的LOGO。”
“这不就跟明牌一样么,那些粉丝顺着蛛丝马迹就摸过来了,都相信这女的是货真价实的融信二小姐,给人捧得天花乱坠。”
“结果这些视频传播得越来越广,各种网络媒体全在说融信二小姐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给他亲妹妹气得半死,连夜飞回来跟他打架,把那网红秀过的东西全砸了,信用卡也剪了。”
“你说这事儿闹得,连集团声誉都受到不良影响,股价连跌好几天。”
“要不是我上门跟他老子保证会看住他,丫已经被发配中东卖茶叶去了。”
说到这里,飞机叹了口气,满脸的幸灾乐祸却掩不住。
“这不纯纯活该么,自己不浮浪,谁能利用得了他。”
邓宁砚当着当事人的面,仍然点评得毫不留情。
鸭舌帽男生的脸色愈黑,却又不敢对邓宁砚发作,底下踹了飞机一脚。
飞机灵活地缩起腿,嘴上犹在嘲笑:“嫂子说得对,就是纯纯活该。早告你别去招惹什么小明星小网红,她们就靠搏眼球吃饭,你偏还上赶着去给人蹭。”
鸭舌帽男生不满地嘟囔:“阿屿哥难得带女孩子来,你给我留点面子。”
鸭舌帽男生转头对向钟馥屿,硬梆梆的语气缓下来:“我现在断情绝爱,一心只想搞钱,哥,你手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考虑带上我呗?”
“就你这头脑。”钟馥屿说话比邓宁砚还毒,一句平静的陈述,把嘲讽程度拉到顶格。
鸭舌帽男生却没有被打击到,仍不死心地强调:“我说真的,打杂跑腿也行。”
钟馥屿没搭话,倒是邓宁砚打趣道:“我要是你,才懒得折腾,兜里头就那点闲钱,不如多买几手泛能的股票,让阿屿替你打工。”
鸭舌帽男生霎时坐直了,问:“对了阿屿哥,我也看到泛远能源发布的新公告,您怎么突然有心情去当他们的独立董事?”
“闲的。”钟馥屿轻描淡写。
“闲的。”鸭舌帽男生挠挠头,复读机一般跟着重复,“好吧,闲的。”
泛远能源的年度股东大会刚刚结束,钟馥屿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该集团的董事会独立非执行董事名单上,惹得各方朋友纷纷询问。
钟馥屿懒得解释,却也不是真闲着没事做,主动去揽这上市公司的“花瓶”职务。归根结底,是他拒绝配合蒋女士的包办婚姻,还调侃她的思想解放不够彻底,再次惹毛了蒋女士。
泛能如今的首席执行官是蒋女士昔日的一个得意门生,背后的家庭又与蒋家私交甚笃。对方曾经几次三番通过蒋女士向钟馥屿抛来橄榄枝,最后都被他敷衍过去。
这一回愿意松口,纯粹是为了让蒋女士消气。
马面裙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回邓宁砚身边,兴奋道:“小姨,我在湖边看到了丹顶鹤。”
她摇着邓宁砚的手臂,小声请求:“我带你去看,你帮我拍照,好不好?”
赵昀今坐的位置近,听到询问,主动笑道:“那边花园里还有孔雀,让哥哥带你去看,怎么样?”
小女孩眨眨眼,没吭声,抱着邓明砚手臂的动作却收得更紧,摆明了不情愿。
邓明砚拽着小女孩站起身,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说:“我领这丫头出去逛逛,你们继续。”
沈星鲤用杯盖拨了拨漂浮的茶叶,继续低头喝茶。
荔枝与绿茶搭配的喝法很新鲜,茶叶用的是头采黄山毛峰,汤色清新淡雅,剔透的果肉在杯中沉浮,沁出清甜的汁水,酸甜度融合得恰到好处。
伴着眼前高低起伏的自然风貌,一种揽山光水色品茶的雅趣油然而起。
沈星鲤又端起一格点心,银勺戳了戳盛在小荷叶里的莲子百合凉糕,舀下一口放进嘴里。
全场似乎只有她在专心品尝这些精致的食物,其余人都在不紧不慢喝着茶,一来一往地闲聊,手边的点心齐整整摆在匣子里,与鲜花一样仅仅用作点缀。
话题又换过几个,沈星鲤边吃边听,想起自己跟着导师参加学术会议时的情形,不禁感到好笑。
一众大佬轮番在台上滔滔不绝,她全程云里雾里,心思也不在获取知识上,满脑子只关注这次会议的茶歇味道如何。
“把这份也吃了。”
沈星鲤的手正要伸向一个荔枝造型的酸奶慕斯,钟馥屿突然将属于他的那一份甜点移过来,出声示意。
在闲谈的大部分时间里,钟馥屿不怎么说话,但只要一开口,所有人都会迅速安静,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就比如现在。
虽说私下里,她经常抢他东西吃,毫无心理负担。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登时令她有一种被大佬点到名字互动的忐忑感。
沈星鲤放下叉子,不太自然地点点头:“先放那儿吧。”
沈星鲤的手机突然在包里振动,竟是她那个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打来的电话。
看到备注上的导师两个字,沈星鲤浑身细胞都充满了警戒,顾不得太多礼节,抱歉地解释了一声,就匆匆捧着手机往外走。
她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酝酿好情绪,才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
导师先是例行询问了沈星鲤的近况,目前的课题进度,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和蔼。沈星鲤悬着一颗心,依次作答,最后导师话锋一转,终于亮出这通电话的目的,原来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导师认真介绍了一遍男方的条件,又语重心长地劝她要抓紧留意个人问题,趁早把婚姻家庭给解决了,读博的时候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个男孩子我见过,人品肯定是很好的。”导师反复强调道,“他现在还在美国读博,假期回广州一段时间,正好,你们有机会当面了解一下。”
沈星鲤哭笑不得,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排斥,只能嗯嗯嗯地应个不停。
“行,那就这样,我把你的电话给他,你们年轻人自己交流。”最后,导师一锤定音道。
收了线,沈星鲤还是觉得离奇又好笑,站在原地翻了翻手机,忍不住给郑繁青发消息吐槽。
这个钟点的暑况犹盛,没有一丝风拂动,并不适合户外活动。
沈星鲤只走了两步就沁出燥意,却又不想太快往回折。
比起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强行听一些离她太过遥远的对话,在充满绿意的花草间闲逛,显然有趣得多。
文学作品里,总爱描写身份低微的女主角在这样的场合里如何不卑不亢,赢得众人
——尤其是男主角的青眼相待。
只是很可惜,回到现实之中,自己并没有这些所谓的光环。
沈星鲤故意绕了远路,走向一片葱茏的芭蕉叶。
前方小路弯曲,隐隐有对话声传来。
“无所谓,反正我只看脸,真的,我从来没有在三次元世界里见过这么帅的男人。”沈星鲤很快听出,这是马面裙小女孩的声音。
“虽说这人一直属于老少通吃,但你这说法也忒夸张了点儿。”接着,邓宁砚的声音响起来,笑问,“难道比你小姨夫还要帅?”
“是不一样的类型嘛!”马面裙小女孩理直气壮。
“哪儿不一样了?”邓宁砚问。
“他根本不用讲话,光坐那儿喝茶,我就觉得像乙女游戏里面,隐藏角色出场的画面。”
“你这丫头还一套一套的,罢了,十三四岁正是发花痴的年纪。”
“这么一对比,我们班上的那些男同学可太幼稚了,话又多又尬,看着就烦。”
……
隔着层层叠叠的宽大蕉叶,两人并没有留意到沈星鲤的靠近。
沈星鲤放轻呼吸,转身往回走。
马面裙小女孩的声音仍飘过来:“所以坐在他旁边的小姐姐,就是他的结婚对象啰?”
“结婚对象?你这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听你跟小姨夫在车子里聊的呀,你不是还说,他们两个人门当户对,真要结婚也合适。”
“你这死丫头,不是都睡着了么,怎么还偷听大人说话。”邓宁砚啧了一声,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责备。
“到底是不是嘛?”小女孩追问。
“好了,到此为止,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邓宁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