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窝在门外偷听?
时临心中一惊,脚下霎时无意识动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屋内,与床上那月白长裙的女子面面相觑。
只见床上原本的雪白团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近乎没有血色的美人面,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芍药。
她瞧见他,唇角勾起一弯浅笑,“敢偷听还不敢承认啊?”
她说出来的话总是与她那张神圣不可侵犯的容颜格格不入。
可她也不在乎。
听见这句打趣,他局促的劲儿小了些,缓缓走上前坐下,欲言又止。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时临,迟疑道:“你……不喜欢他吗?”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既怕她说喜欢,又怕她说不喜欢。
既怕她觉得他在打探她的消息,又怕她觉得受到冒犯。
于是说完那句话,他就深深低下了头。
槲月却觉得奇怪,这人向来直来直往,不知尴尬为何物,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一双硬拳走天下,居然还有他觉得尴尬的事儿?
不过想想,早些时候她假模假式向他表白时,他也是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思及此,她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对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时临猛地抬头,一头撞进她那双洒满星子的杏眼中,心跳急停一瞬,紧接着剧烈跳动起来。
咚咚。
咚咚。
又像是飘进了云朵里,浮浮沉沉。
“你……”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是说真的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嗫嚅着想问出这些问题,却看见眼前的少女眸光飞扬,笑得肆意。
“开玩笑啦。”
砰。
满揣着少男心事的心脏一下就落回肚子里,摔得稀巴烂。
他哽住,却见少女澄澈的目光不带一丝杂质地直视着他。
她不知道他的心意。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在那张俊脸上显得不伦不类。
槲月却不知道他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放空似的眸光从窗棂撒向远方的山涧。
“我不喜欢他,也不想承担这些,从我生下来开始,最亲的人就是越山族人,尤其是我的父母,从前我浑浑噩噩,只知自己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活着,却不知活着到底要做些什么,”她的眼睛灼灼的燃起了火焰,“如今我知道了,我要救回他们,至少……要拿回他们的灵魄,让他们能够投入轮回,还要……亲手杀了厍玉谌,让恶人伏诛,真相大白。”
他几乎被她眼中的炽热灼伤,却又近乎虔诚地痴痴盯着她。
“长渊只是我的哥哥,却不是我心中的爱人。”
那你心中的爱人是谁呢?
能不能是他呢?
他湿漉漉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她,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算了,她想要做的事,他都会帮她实现。
何必非要她知道呢?
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他低头笑了笑,无视符轲对他挤的眉毛都要飞出来的眼神儿。
门口的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探出一个脑袋。
扶宣瞧见槲月,眼神陡然一亮,快步走进来,“阿朝,你……化成人形了?”
槲月笑着点点头。
时临本应该给他们让个位置,却瞧见扶宣那张欠扁的脸,他气儿一下就不顺了。
不表白就不表白,那也不能平白叫别人赖在她身边吧!
扶宣看着她的脸,却觉得有些困惑。
槲月笑道:“你要是想看我的长相,我捡到你的时候,还不长这样呢。”
扶宣瞧了瞧她不带一丝瑕疵的脸,恍然大悟。
他总听她嘴里插科打诨没有一句正经,如今却发现那满嘴顺口溜的人长了一张天仙下凡的脸,可不觉得奇怪吗!
他心里隐隐划过一丝可惜,若是能见见她以前那张脸……
不由得看她的脸就有些痴了。
却见一个脸拉得长如驴,剑眉星目的青脸横在他面前,吓得他一激灵。
“你!”
时临挑衅似的瞥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看看看,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