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狐狸,你在我的胃袋里干什么!”
“原来你会说话呀,”只听它腹腔中传来一个轻盈的笑声,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不是要吃我吗?我好好地呆在这呢。”
“你快出来!”饕餮的声音厚重,像一口巨钟震颤,连带着空间里的云都轻颤起来。
少女轻哼一声,“你说出来就出来,吞的时候也没见你跟我商量啊。”
饕餮痛痒难忍,就好像有个人在它胃袋里拿了根羽毛轻轻地挠动,几乎想把自己的胃袋倒出来狠狠地挠上三天三夜,非得血刺呼啦的不成。
“你、你先出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这个世界上最难忍的不是痛,而是痒,是把腹肠都挠烂了也不顶用的隔靴搔痒,所向披靡的饕餮也难以免俗。
“我要进玄黄境。”
那饕餮顿了一瞬,钻心的麻痒便又袭来,便只得胡乱满口答应:“行行行,你先出来。”
“你带我进去。”
“我是镇守境门的神兽,进不去玄黄境。
只见沉默半晌,一个白衣身影浑身湿哒哒地从饕餮的嘴里钻了出来,嫌弃地闻了闻自己,差点呕出来。
她扭头瞪了一眼饕餮,后者眼神闪避开,一双诡异的眼睛甚至看出些许委屈。
它嗫嚅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进不去。”
“什么意思?”槲月眉心一皱。
饕餮像是缓解了些痒意,语气便散漫了许多,“这玄黄境乃是古神残骸遗留之地,哪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去的,要想进门,就要向门兽进献一样东西。”
“门兽?”
饕餮见她眉心微蹙,像是真的在听它说话,便清了清嗓子,“门兽中寄存古神一缕残意,只有吞吃来者血食,才能获得在玄黄境中行走的权利。”
槲月眼睛微眯,手中执鞭晃了晃,“你诓我?”
被那鞭子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饕餮忙不迭摆手:“我可没有啊女狐狸侠,我与门兽多年来都是泾渭分明,我负责测试,它负责检查,只有经历两道考验的人才能进入玄黄境。”
她突然想起刚刚的情景,问道:“那……刚刚那些台阶还有镜子是怎么回事?”
“照世千阶是古神留下的,来访者可以通过千节天梯看到自己的一生,那面水镜是预言镜,可以预言未来发生的事,”饕餮甩了甩尾巴,脸色讪讪,“至于外面那些镜子嘛……那是死在这里的人留下的亡魂,被时空缝隙给挤碎了,就只能无意识地徘徊在四周,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怨念,这才……”
照她看到那十二面镜子的煞气,简直要把她整个人撕成碎片,这得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么重的煞气?
而且一看它那心虚的样子,绝大部分怕都是它吃的。
她内心极隐秘地划过一丝凉意,饕餮这种凶兽灵智已开,还茹毛饮血,可见这神兽初创之期便比一般野兽更加凶猛。
能造出这样神兽的天道,真的是良善慈悲的吗?
“预言镜?也就是说那面镜子所呈现出的画面,是未来即将发生的真实?”她稳住心神。
饕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
“就不会有错吗?”
“那面水镜可是天道所授,怎么会有错?”饕餮不满地哼了两声粗气。
槲月感觉自己的右半张脸麻了一瞬,像是失聪了一般,她捏住自己冰凉的手指,须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它会变化吗?”
饕餮被她问烦了,本不耐地扫了扫尾巴,却见她双眼赤红,像是更凶猛的野兽被绑住了赖以生存的利爪,拔去了凶恶的獠牙一般,困兽的眼睛让他心神一抖。
“天命所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使你现在再不可能相信的事,也一定会在未来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发生,这是命数。”
连饕餮都如此正色,可见此言非虚。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为了救她而死,生生死在天雷之下。
可笑的是,这只是个预言。
更可笑的是,她甚至无法改变这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