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身在泥沼,却依旧愿意伸手向地狱捞一把。
槲月挣扎着站起来,拨开水流向外走去。
“我从前只以为自己背负着重重的壳,随时随地准备跌个鼻青脸肿,好像这世间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无人在意,可是经历这么多事,见过这么多人才发现,众生皆苦,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那些能留住我的事和人,都该抓紧一切机会好好活着,否则无欲无求地生,再无欲无求地去死,人世白来一趟,多没劲儿。”
她亮晶晶的眼睛与他柔软的眸相遇。
他心中轻轻一动,下意识做了个动作。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蜻蜓点水的吻已经轻轻印在她的额头。
槲月忍不住勾起唇角,在他反应过来前,倏一踮脚,一个清甜的吻就重重贴在他的唇角。
与此同时,她的十指穿过他的骨节,紧紧扣在他温热的掌心。
时临顶着涨成番茄的脸,无言紧紧牵住她的手,同手同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外走去。
跌跌撞撞的两个背影挤挤挨挨,远处瞧着像是两棵倚靠在一起的大树。
青青翠翠,屹立不倒。
……
他们逆流而上,爬出忘川,飞出天河。
湿淋淋地踏在地上时,她还感觉自己浑身都洋溢着水波荡漾的错觉,好像身体一动就会浮起来。
一道光萦绕她周身,须臾暖意之后,浑身便恢复了干爽。
时临慢腾腾地收回施术的手,确保她身上没有脏污之处,才随手给自己也施了一个。
他们这才望向四周,却发现此处瞧着十分陌生。
四目望去,只见一片血色。
漆黑的红映在暗色中,仿佛暗夜中生长起满是毒刺的艳花。
瞧不见,却叫人心生寒意。
死寂。
无处不在的寂静笼罩了空旷的区域。
“阿朝?”
这声音如同往平静的池塘扔进一块石头,砸起丈高的浪花。
她心脏猛地一跳。
“是阿朝和时临!真的是他们!”
绕过重重叠叠的山坡,暗夜之中,坡后面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向他们迅速跑来。
为首者颇为熟悉,面容俊朗,却面色沉重。
这是……
槲月不确定地唤道:“扶宣?”
扶宣几息便至她面前,见真是她,眼中瞬间闪过浓浓喜色,却又转瞬被更深的疲惫所掩盖。
“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后面跟着乌泱泱一群人,都是面目热切地盯着他们。
槲月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扶宣闻言,沉沉叹了口气。
身后站着一男子,他抬起头,脸从黑暗中露出来。
她这才发现,那人正是孟天涯!
“孟天涯?”
孟天涯却没像往常一样跟她插科打诨,恨意几乎冲破了他的肺腑。
“相戎为了炼制混沌灵核,将整个三界作为他的原料,把混沌鼎倒置倾往人妖两界炼化生灵,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骤然死去,就连罗瑶和宗主都……”
时临难掩震惊:“你说什么?”
这话对刚死里逃生的两人来说,简直不异于晴天霹雳。
而槲月则是呆呆地望着孟天涯,一语未发。
“阿朝,我们现在已经与妖界联合抵御混沌鼎的炼化,在整个人妖两界的上方支起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罩在鼎下面,可是……”
“可是什么?”她问,声音冷静的可怕。
“可是……如果要支撑保护罩,势必需要无数人界修士和妖族共同耗费修为,这些耗空修为无法抵御的人族和妖族会死的更快,所以我们能够对抗相戎的力量几乎每天都成百上千地在减少,再这样下去,人族和妖族恐怕没剩几个修士了。”扶宣沉沉道。
从脊柱根部蔓延上来一阵一阵的寒意,激得她几乎要抱住自己的手臂才能抵御那种寒冷。
她料到相戎志在三界,但以为他想成为三界的神,让三界伏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可是没想到,他竟想直接将整个世界毁灭!
利用地理位置,将整个人妖两界置于混沌鼎的魔力之下,温水煮青蛙,一日少十人,十日便少千人。
人只会少的越来越多。
她突然扭头便走,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众人皆跟着她跌跌撞撞地走。
“怎么了阿朝?”
“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要上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