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棠宋羽端起一旁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误会更好,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从中脱身了。
想要放下时,他一个不稳,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他俯下身想将碎片捡起来,一经挪动,腿骨断裂处的疼痛,瞬间让他趴在床上喘息。
疼到就连手落在地上,不慎扎进尖锐都不知道。
岑煦进来时,看见他趴在床边一动不动。
“画师?”
她掀开珠帘,见一地狼藉和血迹,立马骂出声。
“兔崽子,我上月刚修的地板——来人!”
*
戌时末,城北早已昏黑,唯有临水的清池庄还亮着灯笼,玄遥正站在门口焦急等待,远远看见有马车驶来,连忙上去迎了几步。
然而当马车渐近,她却愣在原地。
驾车之人呢?
云泥连忙跑过去跃上马车,打开门一看空无一人,她连忙将马绳勒住,下车禀告玄遥:“庄主,车内无人。”
玄遥提着灯笼在车身上寻找痕迹,果然在马车后门发现了一个记号。
那是一个双弧。
“坏了……速召隐寸,沿来路向西找人,要快。”
双弧为包围之势,代表对方人数较多。
是谁如此不要命,敢对玄家出手。
一道耀眼的红光在清池庄上空绽开,随之,城西辰宿、城东绿水、城南红福纷纷升起了红光。
玄凝翻身躲避时,余光看见远处空中有红光,便知道消息已带到,很快便有人寻来。
她一分神,险些被暗处袭来的暗器划伤。
“殿下小心!”天蜻拉过她的胳膊,玄凝借力腾空,一脚将迎面而来的长刀踹出数米外。
偏她今日进宫,两人都没有携带佩剑,否则就凭这些杂碎,休想困住她。
从医馆出来时,她就隐隐感觉有人在盯着,一路引到城西,那些人果不其然也跟来了。
其中有不少人,玄凝曾在玄家罪人册上见过,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不知是谁花大价钱找来,说要废了她的手。
还能是谁,她得罪的人不多,就一个。
长公主做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左边再次挥来长鞭,玄凝闪身躲开,那长鞭像是长了眼一直追赶她,害得她只能绕着圈跑。
他们的目标只有她一人,天蜻见玄凝又被缠上,刚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呵气声:“小女子,再动弹一下,毒药可要攻心了。”
声音不男不女,听得天蜻打了个寒颤,这人什么时候在她后面的。
她连忙提醒玄凝:“殿下,有高手——”
玄凝自顾不暇,等她回过头时,发现天蜻已然倒地抽搐。
“天蜻!”玄凝甩开长鞭,连忙赶过来,却不察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你就是……玄凝?”
玄凝闻声警惕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就连被打趴下的人也已经不在。
“阁下是谁?为何不现身?”
“呵呵……”
笑声又是从身后响起,玄凝心中隐生不好预感,这人的身手在她之上,硬碰硬,她必定吃亏。
她刚想带天蜻逃跑,视线忽然朦胧,眼前渐渐一片昏黑,玄凝抬手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
她瞎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长得丑,入不了殿下眼睛。所以……我刚刚往殿下眼里放了点东西。”
她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玄凝肘击扑空后,迅速撑地转身朝后踢腿。
飞扬的裙摆与风声并肩,斜斜朝身后黑影掠过。
“呵呵呵,好险,差点被踢到了呢~”
玄凝回身落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可见她方才用力十分。
她眼睛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去辨别,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总不可能和镜释行一样已过天罚成了仙,他明明说他是唯一……
身侧有细碎草木之声,玄凝警铃大作,出腿去探并无人。
真是见鬼,一天到晚净是糟心事。
“呃!”后背忽然一记重击,她猝不及防被踹出一米远。她迅速挣扎起身,却被人扼住了喉咙。
“说来,我是不想对殿下你出手的,毕竟你曾在昆仑待过,算是我半个师妹呢。”
“既然师出同门,为何要对我下手……”玄凝抓住她的手,脚下不断扑腾,好不容易探寻到她的位置,刚要出腿,却被她按住压了上来。
“我也没办法,有人让我废了你的手。”
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玄凝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痛觉,否则她都掐破了她的手,她还无动于衷,甚至连个声音都不出。
“她出多少钱……我……可以双倍价钱……”
“呵呵,殿下有钱,我是知道的。不过我不要钱,那人对我有恩,我是来还恩情的。”
玄凝被掐的眼前闪过昏星,喉间似有千万山石堆积,随着大脑温度不断上升,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反抗,松开了手。
正当玄凝以为自己要被活生生掐死时,那人却道了一句:“什么东西?”
随之,喉咙上的重负卸下,她缓过神趁机扑过去,按住了那人脖子。
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反抗。
“咳——咳咳咳!”喉间痛得像被钉穿了个洞,玄凝没忍住难受,口水无法正常吞咽,悉数咳了出来。
身下人却好似愣住了一般,被她咳了一脸口水也还是没反抗。
玄凝捂着嗓子跪在那人身上,她咳得撕心裂肺,恨不得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人好像在她背上轻拍着。
她挥手过去,却什么没有摸到。
夜风拂过她凌乱的头发,脖颈似有温暖的手覆盖轻抚。
玄凝摸着脖子,依然空无一物。
“是隐寸吗?”
无人回答她。
“阿媫?”
玄凝不安地摸着身下人,才发现她呼吸微弱,像是晕了过去。
什么人能做到无声无息……
总不可能是……
“镜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