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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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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伤腿隐隐作痛,棠宋羽用了全身力气才拉住她。

她却浑然不知自己方才险些滑落陡檐,攥紧了他的手道:“然后我说,‘你长得连我家画师都比不上,应该是你喝酒讨本君欢心,岂有本君喝酒讨你欢心的道理’,哼哼,你是没看到他的脸当时有多精彩……”

“说完了吗。”

“嗯……好像说完了……”

“那就上来。”

“哦……”

她扶着胳膊往上走了几步,毫不费力的样子让棠宋羽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多此一举,即便他没有拉住,她也不会有事,就像在画院二楼时一样,她会在他探头后瞄准时机再次跳上来。

尽管心中颇有疑问,他还是等到她的手重新扒在窗台上才放开。

狸猫不知何时溜走,棠宋羽环视了半圈没有找到,便抬起一旁的榻几立在窗下,想让她踩着进来,从正门出去。

他一转头,只看见一个黑溜溜的圆脑袋。

“你做什么?”

闻声,她缓缓升起脑袋,露出两只明亮眸子。

“棠画师好凶喔……”

“……”

“要是日后成了亲,岂不是要压我一头。”

她又提成亲,棠宋羽漠然道:“朝宿饮花酒,醉眼拥佳人,殿下在坊间流连半月,定是沃城一段奇话,何须愁美人,又何必念无关。”

一番言语听得玄凝费解,抬指掰扯了一会儿,抬头道:“吴关是谁?”

“……”

算了,他跟醉酒之人较什么劲。

掿指点了点榻几,棠宋羽还是面无表情:“殿下先下来吧。”

脑袋又落了下去,摇头时,发髻上的红花甩了出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打扰画师静养。”

“殿下在窗外,只会更打扰我。”

脑袋又缓缓探出来,直勾勾盯着他问道:“真的能进去吗?”

“请殿下进来,从正门出去。”

她只听见前半句,撑身一跃,踩着窗台跳到了他的桌案。

落脚无声,就连榻几也不曾晃动一下,堪称是猫妖修成了人形,连赖着不走都保留了下来。

她怡然跪坐在桌案上,棠宋羽皱眉道:“殿下再不下去,我就只能喊侍从将殿下抬下……”

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等他思考,身体早已率先做出反应。

玄凝看着被摁住的肩膀,又看了看近在眼前却碰不到的脸,抿唇不满道:“画师怎么又不让亲了,难道我又惹画师不高兴了?”

被指控的人歪身看了一眼她身后——下身还在榻几上,上身倒是撑在半空。

“坐好。”

摁肩膀的手用力半晌,她却一动不动,棠宋羽知她力大,便懒得再做无用功,看着她说道:“殿下何不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低头闻了闻,抬眼疑惑道:“我早上是用清水沐浴的,怎么一身药汤味道。”

“……”

许是距离太近,气味交错,他闻不到的苦腥居然被她闻了去。

忽然肩肘一重,她仗着有人扶着,松了撑在榻上的手,转而擒住他的手腕。

镯子松垮,她手指轻易伸了进去,望着他紧张眉眼,盈盈笑道:“画师知道玉镯圈口为何要做大吗?”

难道不是她估错了尺寸吗。

“为何?”

“因为画师现在太过瘦弱,等我把画师养肥点,戴着就刚好了。”

“……”

“殿下既知我瘦弱,就请起来。”

眉头一皱,她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自己。

“画师好绝情,这么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心念你,画师却如此冷漠,连亲一下都不让,让阿凝好伤心。”

等她酒醒,她还会记得自己、记得他说过什么吗。

棠宋羽不能得知。

他只知她无缘无故消失,只留下玉与信笺,又无缘无故的出现,说他冷漠绝情说他让人伤心,说她左拥右抱说她心心念念。

“曼妙美人拥怀,琼浆玉液下肚,殿下还能时时刻刻想起我,实属小的荣幸,我应该感谢殿下一心二用。”

没了发力点的女君被他轻易推开,玄凝坐在榻几上,神情似清醒了几分。

“画师可是在怪我?”

棠宋羽刚要作答,她却又俯身凑近,绯红的面容嬉笑道:“怪我没有带你一起去玩?”

印象里,她鲜有少女憨态,棠宋羽看的发愣,任气息越来越近。

温热纠缠,她鼻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我托人打造的轮椅早已送到,等你脉象稳定下来,我就带着你出去游玩。”

棠宋羽向来擅长捕捉字眼,“殿下的意思是,我如今的脉象不稳?”

她一怔,杏眼扑闪,好似蝴蝶振翅。

“殿下何时请了医师为我把脉?”

她神情发窘,竟主动往后退了回去,上看下看左顾右盼,像是再等一阵大风将她原地吹散。

即使她不肯说,棠宋羽也能从她醉后无比坦诚的表情里看出,确有此事。

这些天的汤药总算是有了解释。

他舒展了眉心,手不自觉地摸上温玉,“与其对别人的身体上心,殿下不如多爱惜自己,少饮些酒。”

从旦通宵,以夜继昼①,纵是年少也不经如此消耗体魄。

“画师……”

他一抬头,杏花露重,仿佛又到雨后春夜。

“你是在关心我吗?”

心思被戳破,棠宋羽慌忙避开视线,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殿下觉得是,便是。”

话音刚落,榻几被“重物”向前的动作推远,好在有些分量,轻晃了一两下便戛然而止,孤零零地待在美人腿边,为弄脏了的案面伤神。

毛茸茸的脑袋趴在怀中轻蹭,棠宋羽一度想捏起她的后颈皮,看看能不能显出原形来。

之所以没这么做,全然因为他自顾不暇。

腰身被紧紧搂住,怕她察觉到异常心跳,他一动不敢动,听她闷弱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我不这么做,要怎么让她们相信我是跑出来游玩的纨绔,不涉政事,胸无大志,只知寻花问柳,贪图享乐……沃城现如今是个大染缸,当地势力本就盘根错节,如今亲王与外邦勾结,证据全在两个郡主手上藏着,天子倒是够疼我,放我进来蹚浑水……”

“殿下,”棠宋羽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

笑声随胸腔震动,她抬眸问道:“你还能跟谁说去?”

“……”听不懂人话的狸猫算吗。

指尖无意摩挲着腰间布料,玄凝寻到了安心怀抱,阖眸呢喃道:“要变天了,我必须尽快登岛见到先皇,可沃港船队大都隶属于亲王,派去船上的隐寸至今也没有下落……”

棠宋羽并不关心朝政,听她这么说,心也随她语气落了下来。

他早知玄家小庄主不会为他一人而来,却没想过她面临的事情,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艰险。

“殿下……会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目前我掌握的东西对她们还构不成威胁。”

她只正经了一会,又忽而睁开眼笑道:“画师原谅我了?不生我气了?”

“我没说……”

柔软相碰,她贴在唇边柔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亲你了?”

“你不是已经在亲了。”

听他委屈般的话语,玄凝没忍住笑意,望向他时,眉眼一如往日轻佻。

“我说的不是这种蜻蜓点水,是这种……”

湿热在唇齿迂回张合,醉撩薰风穿过深秋,虽不曾添暖,融融春光先至。温茧指尖抬首,美人幽眸温驯,嫣红峦丘弥弥,潋滟光泽引人心动遐想。

“还有这种……”

错落的呼吸达成一致,娇软探进细隙,将看似妥协却笨拙闪躲的他逼到角落轻挠重咂。美人罕见纵容,纤睫轻颤,泛白掌节渐乏,指尖依偎在她裙边,欲抬又落。

腰间刚有轻触,木门“吱扭”被推开,男侍端着药边走边道:“画师,醒了吗该喝……小的该死!小的不知小庄主……”

“滚。”

玄凝皱着眉心,酒醒之后的头本来就痛,好不容易哄得他愿意,又被打扰兴致。

“呵~”

笑容倏尔出现在美人脸上,玄凝瞬间头也不疼了,盯着软湿唇瓣上漾起的笑意问道:“你笑什么?”

她一问,他立马将笑意藏在心底,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人告诉我要按时喝药,不然小庄主会生气,所以殿下还是让我把药喝了吧。”

“……”

数日未见,他都学会调侃了。

“把药端来。”一声令下,匐跪在地上的男侍连忙颤巍巍地站起,走到榻边跪下将药汤呈上。

见他手抖的厉害,棠宋羽刚要接过碗,却被她抢先一步。

“抖什么,今日之事不许跟任何人提及,更不许提及我,若让我听到风声……腰杖之下,可有你发抖功夫。”

她唬了猫还不够,还要吓唬人。

抬眼见她神情冷峻,眉眼落寒凶,他瞬间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吓唬。

待男侍惶恐离去,望着递到嘴边的汤勺,棠宋羽犹豫问道:“殿下何时酒醒的?”

喂药的手收了回去,她搅动着碗中红褐,嗯声道:“大概是在你拉住我的时候。”

那岂不是……最开始的时候……

棠宋羽忽然觉得双颊发烫,垂首喃喃道:“既然酒醒,为何还要故作醉酒姿态骗我……”

“因为……”玄凝将碗递给他,“想多陪画师一会。”

窗外传来三两杜鹃啼鸣,听上去急促又尖锐。

棠宋羽转过头时,她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眷恋不舍。

“殿下……要走了?”

“嗯。”

下定决心收回的目光,却总是重新落在他脸上,哪怕他捧着药,情绪淡淡。

玄凝低头看着落了花尘的青灰,“弄脏了画师衣衫,改天我挑几匹布料,裁了新衣送来。”

沉默如他,直到她落于窗外,回头看去,他还在盯着青衫。

蝉鸣夏日,水面蒸腾,密林深处,不见杜鹃。

搅动的汤药慢慢归于沉寂,棠宋羽抿了一口,瞬间紧锁眉心。

好苦。

强压喉间恶心灌入,苦味冲上鼻腔,再进息时,又只剩药草酸涩。

指尖拈尘,无处可藏,又不忍弹落,终随唇边呵出的清风散去广袤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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