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相同是巧合,但这现雌身,就差把镜释行名字写上去了。
因仙人久居高山,不常在宗门走动,山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仙人的传闻,其中有一条最离谱,但也流传最广——
镜释行是阴阳同体之仙身。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玄凝嗤鼻一笑,只觉得荒诞无由。
后来听得多了,她都想扒了镜释行,看看是否真的如传闻所述。
手中扇动忽然停顿,既然白鹤是镜释行,那这个白鸾是谁?
师徒,同居同住……
玄凝猛拍脑门,试图让脑海里的内容赶紧消失掉。
“不是我,一定是师姐自己想出来的人物,巧合罢了。”
“什么巧合?”
清冷声线带着一丝迟疑,冷不防地从门口传来,吓得她连忙把手里攥着的册子藏在了衣摆下面。
“没、没什么。”
隔着围屏,身影站在门口如松柏挺拔,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可能是刚看了当事人的话本,玄凝总觉得心虚,来人不发话,她也就缩头作鹌鹑。
不一会,来人于风中轻叹,“你可否,帮为师一个忙。”
?
他这是到了话本中提到的混沌期,阴阳不稳,打算借助白鸾之力固仙身?
这不太好吧,她如今算来也不过才十岁……
“师甫,我还小,你找别人去帮你吧。”
“……”
“好。”
那挺拔松玉抬脚就走,她犹豫了片刻迅速起身,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山路时缓时陡,银白身影款款如月色,玄凝一路紧贴着树丛尾随其后,殊不知她引以为傲的鸿羽步法,早就一声不落的传到仙人耳畔。
山南有落阳,深翠雪松高而直挺,林中植被繁茂,气温回暖,昆虫也多见。
眼见着身影改道山路,沿着山坡走了上去,玄凝心中直嘀咕,他到底要去哪,这也不是下山的路。
好奇心作祟,她挥了挥盘绕在身边的密虫,蹑手蹑脚爬了上去,刚到坡上,却见身影站在坡下,吓得她连忙蹲身趴下,活像一只塘边乘凉的田鸡。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居住,镜释行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是要效仿昆仑山神,以日月光芒为裳,以朝暮尘露为裙,吸天地之精,化原身修行以稳仙体?
正当玄凝纠结是否该离开,一声幼猫嘤咛,从身后头顶传来。
她浑身一僵,探头见坡下已无仙人身影,心便凉了大半。
当下的姿势,着实不甚雅观,玄凝硬着头皮回眸,果不其然,那洁白无瑕的仙衣正纹丝不动的立在眼前,害她心跳快要飞出九霄了。
“……起来。”
“哦。”
手上沾了点尘土,她刚要拍掉,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什么东西在怀里,软软的,还会动。
定睛一看,是几只小猫崽子,虎纹短毛,眼睛都还没睁开。
“小猫咪!”玄凝两眼放光,搂紧了臂弯生怕它们爬掉出去,“从哪来的?它们的母亲呢?”。
“母亲……被蛇吃了,为师驱走了蛇,但幼猫尚且未睁眼,留在这里怕也活不久。”
她仰起头,正想问他何时这么好心,嘴角笑容却连着目光一同愣在脸上。
太阳没从西边出来,那一向矜持孤傲的仙人居然红了眼眶鼻头,垂眸凝望的眼中似有明朗闪烁。
“你……怎么哭了?”
仙人目光不自然地朝一旁挪去,旋即答道:“没有。”
说完,一滴泪从脸颊流下。
“……”
玄凝皱眉走近一步,“出什么事了?”
对于她突然的靠近,镜释行退后了一步,轻摇下颏,转身道:“无事……”
他嘴上说着无事,眼泪倒是流个不停,转身离去时的苍白背影稍显狼狈,玄凝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步履已经跟在身侧。
“师甫是为它们失去母亲感到难过?”
不知道是刨根问底的架势让仙人招架不住,还是他不想搭理她,她刚问完,镜释行反而加快了步伐,颦眉抿唇,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只是他终究没有御剑飞走,给了小女君有机可乘的机会。
路边高草忽倒,眨眼间,玄凝抱着猫挡在他身前,仰头又问:“那是为什么?你混沌期到了?”
怀中猫咪正嗷嗷待哺,喵叫不停,面前仙人却忽的转身抬袖,打了个婉转的喷嚏。
“……”
仙人,也会打喷嚏。
可能是听到了她没憋住的笑声,镜释行白净的耳根都微微泛红,她刚要笑他,又是一声喷嚏。
这下就算她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接连一串的喷嚏后,镜释行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她怀中道:“离我远些……为师对猫毛感到不适……”
哦,原来他猫毛过敏,所以刚刚来找她,是为了此事。
玄凝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却跟个站桩似的钉在原地,丝毫不打算挪动。
“这算是软肋吗?”
要是把他跟猫关在一起,那岂不是……弑仙。
她的那点坏心思全写在脸上,镜释行喘气微微,抬手金光明灭一瞬,便将她的幻想全都打破。
他居然施法把猫毛全都褪了。
玄凝抿眼望着,用平淡到不能再淡的语气,“山上冷,它们又小,你把人家毛都褪了,是想亲自为它们暖窝吗?”
没了猫毛,仙人很快直起身,清朗面容重回淡漠,跟方才那个需要人抚背才能呼吸的仙人简直判若两人。
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玄凝不禁慌神后退:“你想做什么?”
俊冷面庞上还有未消的薄颊粉云,他俯身抬指,玄凝认出那是要施诀的手势,吓得闭紧了眼,“师甫我错了。”
想象中的寒冷没有到来,她眯眼偷看,发现镜释行正在往怀中猫崽身上施诀。
“遗火决,可护它们不受寒冷侵扰。”
她都没问,他就自顾自答了。
闻言,玄凝这才放心睁开眼,谁知刚好对上镜释行抬起的目光。
眼神交错,她清楚看见对方眸光动了动,接着听见一声几分埋怨与无奈的叱责。
“逆徒。”
“……”
反驳的话一句也没想出来,玄凝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不管仙躯是否会因此湮灭,她都不该拿他人性命开玩笑,看热闹。
见她认真悔过,镜释行也没再说任何话语,即将触碰到发丝的手停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
回手收袖,负而缓离。
脚步声随之跟上,玄凝望着怀中苦苦思索,半刻,抬头问身前:“师甫,那它们吃什么?山上没有它们可以吃的。”
“有。”
他语气斩钉截铁,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玄凝又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就在她庆幸仙人不会读心术时,镜释行却忽然皱眉转过头,没了温度的银灰瞳孔倒映着一双惊慌躲藏的眼眸,谈不上锐厉,却也算不上无澜无波。
“论剑大会,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