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宋羽不觉绷紧了身腹,她怎落的这般,这般凶。
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以至于不出片刻就红了眼眶,指间拽着垂落在身侧的衣袖,恳求她能否温柔些。
可她好似听不见,亦或是听不进去,仍又急又凶。
“阿凝……”
喧天心曲中,美人红了眼眶,湿润了眼角,被放开的手此刻仍紧紧蜷缩,被发现后,又轻颤着松开,任她十指穿过缝隙,将月色稳落掌中韶春。
她的吻,带着酒香,还有一丝轻颤,游吟在软味之间,教他的眉间颦蹙,下弯如钩月,明明想要躲避,却纠缠地更加难舍难分。
书册上也没说,会是这般难守滋味。
桂殿嶔岑对玉楼,金风槊羽承白露。
漫天星辰无暇赏,把朱唇香腼轻嗅。
夜风拂动珠帘,点点清脆飘荡在水间,感受到冷风扫过耳畔,棠宋羽这才缓缓从穹顶上挪开视线,看着埋首在胸口的脑袋轻喃道:“殿下……该回去了……”
松散的发髻无力垂在耳边,半晌抬起的杏眼含春,着身撑起,捧着脸问道,“棠宋羽,我们下月就成亲好不好?”
他沉醉眸中潋滟春色,见她开口,想也不想便道:“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玄凝这才眉开眼笑,在他翘起的嘴角印下一吻。
她笑起来明眸皓齿,丰神俊朗,眉宇间既有少年张扬,憨态可爱,又有得了满足的淋漓情挚。棠宋羽看的心中一热,起身衾住她的唇瓣在舌齿间厮磨。
他动作慢条斯理,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小猫在给大猫舔毛似的。玄凝始终朦胧醉着,被玉酿冲刷的大脑,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几分,感受到被顺毛,弯唇轻笑了一声,把美人的动作都笑的一顿。
不等棠宋羽发问,玄凝抬脸在嘴角亲了又亲,“猫咪好乖……”
他现在连人都做不成了。
不察美人目光幽幽,玄凝靠在他肩头蹭道:“猫咪驮我去睡觉……”
“殿下,你见过驮人的猫吗?”
“见过啊。”
她语气笃定,仿佛真有其事,棠宋羽半信半疑地垂眸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你转身,就能见到了。”
“……”
尽管心中已经大致踩到她又在胡说八道,棠宋羽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入眼不出意外地什么都没有,他无奈转过脸,“没有。”
然而肩膀上的人像是睡着了般,安静的不像话。
“殿下?”
棠宋羽低头打量,她的眼睫佁然不动,呼吸均匀又绵长,他抬手将还残留汗水余热的鬓边碎发捋到耳后,贴着耳边吻道:“殿下在这睡着,是等着哪只路过的好心大猫把殿下驮走吗。”
说完,嘴角轻勾。
“那我可要把殿下带走了。”
起身时,如绸青丝落满背,松落的衣带斜斜坠着,每走一步,衣袍便被身上重量带着下滑一寸。
到了红屏梅花榻边,棠宋羽小心将怀中人放下,她依稀有些意识,还知道往里面挪一挪,拍着旁边空位,“你也过来。”
“好。”
他边整理着衣衫边答应,躺下时,玄凝立即拥了上来,可能是嫌冷,一个劲地往怀里钻,磨得他无奈将人抱紧,不让她再乱动。
沉重的呼吸渐渐变缓,棠宋羽一下又一下抚着她如玉美背,目色比月色还要多添缱绻情意,注视着她的眉眼,鼻子,再到芳绯唇瓣。
喉间耸动,不等反应,唇边轻点芳泽,将取不尽的心絮温火,一一化作荷上珠玉,辗转不落。
一夕山雨荡漾碧波,蜻风迎暑,菡萏初绽,荷珠噙香,滚滚落夏塘。
翕张的唇边似乎又要开口,棠宋羽生怕她又说上一句“做得好”,忙堵了她的嘴,哪知那人又阖眼入睡,差点咬着他舌头。
看着安睡模样,他似叹非叹,小心放开她后,起身走到琴案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裳穿好,又回到榻边给她整理好了裙摆。
叠齐的轻袍放在圆木枕边,棠宋羽扶袖绾到手臂,蘸了精酿的指间,还散发着谷物窖藏后的悦人芳香。
沾水揉洗,轻波倒影,潋滟着红霞回温。
门外有人轻叩,开门后,棠宋羽脸上的红霞瞬间消退了一半,不可置信道:“乐羊?”
男子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咬牙转身就走,在他晃动的腰间,还挂着步天楼男侍专属的木牌,棠宋羽回头犹豫了片刻,关上门立即跟了上去。
“乐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伸手拉住乐羊的胳膊,哪只对方反应剧烈,锁着眉心用力甩开道:“你管我?你个满口清高谎话的贱人,不也是刚伺候完吗?”
要是在以前,他顶多会颦眉缄默,但此刻入耳,棠宋羽下意识捂住了脖子,将旖旎后的痕迹挡在掌心。
“呵。”乐羊冷笑了一声,满眼尽是嘲讽,“看来世子殿下的功夫不如传闻厉害,居然还能放你出来,对一个仇人嘘寒问暖。”
“乐羊。”棠宋羽沉了嘴角,攒眉忍怒道:“这里并非你个人私所,你如今既在这里做工,难道不知言行谨慎再慎,为楼中规训第一条吗。
“嚯,好大的口气。”
乐羊抿着眉眼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不愧是攀上世子的人,这口气,真是令人害怕地很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世子呢咯咯咯。”
他笑得尖锐又短促,忽然逼近了脸,紧盯道:“你是怎么知道楼中规训的?”
那双温顺的眸眼此刻满是猜忌,不等棠宋羽开口,乐羊倏尔嗤笑问道:“你那时候说的日工,不会是在步天楼里当童伺吧?”
“……”
见他不说话,乐羊笑着笑着便收敛了眉眼,“我就说城里怎么会有地方,雇一个弱小无力的孩童端茶倒水,且日结银钱,也怪我年幼单纯,信了你的鬼话,如今看来,你可是早早比我深谙以色侍人之道。
“君子兰,你可真和他们骂的一样,是个下贱货呐。”
“你说够了吗?”
面前男子脸色冷得寒冽,乐羊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模样,瞬间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凑近挑眉讥笑道:“难怪世子殿下来楼中从未点过其他男子,说不定是从小见过画师模样,心念难忘,以至于现在把你带回楼里独宠,她可真是眼光独到,一眼相中最下贱的货色……”
他如今的个子,已经远超旧时同窗一大截,需要低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棠宋羽垂眸盯着他腰间木牌,半晌一字不发,乐羊还在滔滔不绝时,面前人忽然抬起了手,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君子兰!”
力度不大,也没造成什么面部伤害,但乐羊还是激烈地指着他骂三道四。
“我说了,”棠宋羽端起脸,垂眸盯道:“在楼里言行需谨慎再慎,不然被听到,可是会挨巴掌的。”